第二章：春天捎来的种子（05）

    ???

    翌日，我和周季衡一起来到社区。

    走在通往教室的小路上，他一边提着教材，一边侧头对我说：「这里的孩子b较少接触外地的人，第一次见到你，可能会有点……过於热情。先提醒你一下。免得被他们吓到了。」

    我听了不禁失笑，觉得他有些言过其实。

    孩子们麽，再怎麽热情，是能有多夸张？

    直到我踏进教室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并没有开玩笑——甚至，还有些保守了。

    那一双双发亮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像是哥l布刚发现新大陆般兴奋。我顿时有种误入狼x的错觉，还来不及转身逃跑，下一秒便被一群小小的身影重重包围。

    「你是新来的老师吗？」

    「老师，你叫什麽名字？」

    「老师，你也是来教音乐的吗？」

    「等、等一下。」我喊了停。

    他们的问题像浪cHa0般扑面而来，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第一题，就已经被无数个问题淹没。

    眼看自己即将溺毙，我张着嘴，朝周季衡投以求救的眼神，他却露出一副Ai莫能助的表情。

    「救、我。」我咬着牙笑。

    他噙着笑容，见我快招架不住，才拍了拍手。

    「我们要上课罗，大家赶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可以吓到新老师喔！」

    接到指令後，小朋友们一哄而散，迅速就定位，打开琴盒，动作俐落且确实。我甚至还没回神，教室就已经重归秩序。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机会喘息。

    周季衡走到我的身侧，搬了张椅子给我。「你先坐吧，我先去上课了。」

    我点了点头，看着周季衡走回谱架前，从容地将手背在身後。

    「拿出老师上次新发的谱吧。」

    孩子们低头在cH0U屉里翻找乐谱，教室里一时间响起阵阵纸页翻动的窸窣声。

    我举起手里的相机，聚焦在周季衡的身上。他的身影逆着窗外斜洒进来的yAn光，整个人像是被柔光环绕。

    我屏住呼x1，按下快门。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划破教室的静谧——

    「老师，我没找到新谱啦！」

    声音之大，我手一抖，照片里，周季衡的样子糊成一团。我叹了口气，收起相机，顺着声音望去。

    一位皮肤晒得黝黑的男孩，手cHa着口袋，漫不经心地翻着cH0U屉里一叠皱巴巴的纸张。

    「谢宏翔，这是你第几次把谱弄丢了？」周季衡无奈道，从身後又拿了一份新的谱递给他。「不是说过了，要记得准备一份谱夹吗？谱都乱塞在cH0U屉里，当然找不到。」

    「齁，老师，你很罗唆欸。」谢宏翔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这里又买不到谱夹，我阿公阿嬷又不可能带我下山去买。」

    听见男孩的回话，我怔住。待在这里太久，我渐渐适应村子的步调和生活方式，都快忘了这里的民生条件有多麽不便。

    一个简单的谱夹，在城市里随处可得，对他们而言却是遥不可及的奢侈品。

    我悄悄地看了一眼周季衡，他只是弯下身，叮嘱：「这份要收好，下次再弄丢就没多的谱可以给你了。」

    「知道啦。」

    得到回应後，他退回谱架後方，举起指挥bAng，「大家都找到谱了吗？那我们要开始上课罗。」

    「今天要拉的曲子，是台湾早起非常知名的民谣——《雨夜花》，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听过呢？」

    孩子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没有」，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你们这个年代的孩子已经没听过了吗？」周季衡吃惊地张大嘴巴：「没关系，老师播一次给你们听。」

    他按下音档，熟悉的旋律从蓝牙音响流泻而出。

    「雨夜花，雨夜花，受风雨吹落地……」

    我忍不住跟着哼唱，旋律在耳蜗里颤动，变得破碎，很快被另一段记忆里的声音覆盖——

    「春天到、百花开，红蔷薇、白茉莉……」

    小时候，NN总在每一个夜里，轻唱着这首曲子，哄我入眠。

    她说，这首歌最早原名叫《春天》，是廖汉臣所作的一首儿歌，後来才改编成如今大众熟知、略带凄美气息的《雨夜花》。

    但对NN而言，那个充满春意和花香的版本，才是真正植根在她生命里的旋律。

    NN一直很喜欢春天。她总说春天是百花盛开、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所有故事开始的时节。

    「所以啊，春妍，你的名字里有个春，就是这样来的喔。」她拨开我额间的浏海，「希望你将来的日子，永远都像春天一样，温暖、明亮，百花争妍。」

    她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我叫花子はなこ，你叫小春こはる。我和你啊，都是属於春天的nV孩呢。」

    突然间，又有点想念NN了。

    不知道现在的她，又是否还记得这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