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春天捎来的种子（07）

    「喜欢……，喜欢……」

    「你在喃喃自语什麽？」

    冷不防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回过头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本人一脸无辜，两手一摊。「我只是出来装水，就看到你坐在这里念念有词，也不开灯，乌漆嘛黑的……只有你的脸在萤幕前反着亮光。」

    他坐到我的身侧，看着我的电脑，「你在写稿？」

    「嗯。今天有空采访了一下郁文，想把访谈的内容写上去。」我的指尖悬在键盘上，「虽说是采访，但她其实没有给出什麽有用的资讯。」

    我看着乱七八糟、毫无重点的笔记，深感无力。

    周季衡弯了弯唇，「不意外，小朋友麽，这些问题对他们而言都太过cH0U象了。他们还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说出来的答案也大多是跟着情绪走的。」

    我点点头，润饰最後一段句子，打下「喜欢提琴」四个字後，按下储存，阖上笔电。

    进度到此为止。

    因为今天的团练课最後不了了之，周季衡拎着郭东元回来时，团练课时间早已结束。我免费帮他托儿一个半小时，带着一群JiNg力过剩的孩子玩了几个互动游戏，笑到後来嘴角都快cH0U筋了。

    「抱歉，因为东元他……情况b较特殊。」

    想到今早的失控，我忍不住皱起眉头，「他还好吗？」

    「他小时候就被诊断出有情绪障碍，加上父母的溺Ai，不太能接受批评，情绪一激动，往往就会演变成像今天这样的局面。」

    「辛苦你了。」

    周季衡r0u着眉心，「但说实话，他的确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学习力快、理解力强，很多概念只要讲过一遍，他就能掌握。和子茹那种一步一脚印型的学生不一样，他是带着点天赋的。」

    我脑中浮现出郭东元回答问题时的模样，自信且张扬，一脸不屑地看着其他回答不出答案的学生。

    也是，好像有听说天才都带点这样的X格，自负又骄傲，彷佛全世界都该围着他们转。

    「我也有遇过像他这样的人，他是真正被音乐圈公认且赞誉的天才。」周季衡缓缓开口：「刚认识他时，觉得他难Ga0、固执、不可理喻，常常把乐团Ga0得乌烟瘴气。但幸好他後来遇见了真正理解他的人，他才慢慢打开了心扉，和其他人的冲突也才渐渐减少。」

    「那他现在还在音乐圈吗？」

    「他现在是国际间很知名的独奏家了。」

    他跟我借了笔电，在浏览器上打上「江晏钧」三个字，点开搜寻结果後，画面随即跳出一串b赛纪录。

    「他也得太多奖了吧。」

    这个人是把音乐b赛当游戏破关吗？

    「这些奖项不只是勳章，更像是他的身分证。」周季衡随意指了两个b赛，「伊莉莎白、梅纽因……这些b赛聚集的都是来自世界各地最顶尖的音乐家，各个都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能在这样的赛场上脱颖而出，代表的不只有天份，还有超乎常人的实力和韧X。」

    「好厉害……」

    虽然我不懂音乐，但光听周季衡的介绍，就可以知道江晏钧的实力过y，也非常人能够企及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有天赋的人都能成为他。江晏钧的父母花了不少心思和金钱在栽培他，从小聘请名师指导，成年後送他到国外留学。他的成就并非偶然，除了天份，还有愿意无条件支持他的父母。」周季衡叹了口气：「但东元的父母……没办法给他这样的环境。」

    我沈默了几秒，视线落在江晏钧的照片上，忽然理解了——哪怕东元拥有不输其他孩子的天赋，可他与江晏钧之间，仍有一道明显的分水岭。

    这座山，就像是一堵厚实的墙，将初日村隔绝在世界之外。孩子们一出生就被困在这座大山，走不出去，见不到外面的世界，接收不到外界的刺激，更难获得改变命运的资源。

    碰——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在我耳旁炸开，我吓得身子一抖，连忙抬起头来。

    「怎麽了？」

    只见周季衡的大掌还停留在桌面上，眼里浮现出兴奋的光芒。

    「对了，我怎麽现在才想到！」

    「什麽？」

    他是怎麽了？怎麽突然这麽激动？

    「既然东元和子茹的父母没办法给他们这样的环境，也许我可以试着去问问江晏钧，愿不愿意提供一些资源给他们。」

    刚说完，他就站了起来，自顾自地道：「对、对，还有赖璟琛，应该先打电话问问他们。如果是他们两个，也许就有办法了。」

    看着周季衡来回踱步、忙着拨电话的背影，有那麽一瞬间，我的心脏好像被轻轻拨了一下，在x腔内大力地跳动着。

    明明他已经做得够多了，却依然想方设法，为这群孩子争取更多的可能。

    那一刹那，我忽然懂了为什麽有这麽多学生崇拜和喜欢他，包括——

    「亭暄老师喜欢季衡老师喔。」

    也难怪。

    他这麽优秀的人，怎麽会不让人喜欢呢？

    他就像一道穿过枝桠洒落在地面的春日光斑，让所有刚探出的nEnG芽，忍不住向着光生长，渴望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