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回京路（下）

    萧九霓等人，早就留意到一直尾随他们的四骑。

    蒋天淇决定稍事停歇在河边，让马匹休息，他们也吃一点乾粮再赶路。

    不久，任婧一行四人也在这河边乖凉休息。

    左德明下马後，率先和萧九霓等人打了招呼，便解释道改了行程，决定先到京城。

    丞宇梵和蒋天淇昨天都吃了左德明请的一顿饭，男子之间早没有芥蒂，四人在小溪旁畅意聊天，安仁杰X喜静，只是专心聆听，有时和应一、两句，最活络的莫过於丞宇梵和左德明。

    言谈之间，左德明才知道他们是名声显赫的丞将军和蒋将军，登时喜出望外，直言到京城後要再请他们到最出名的秀月居再相聚。

    「丞老将军可还好呢？」

    「他在京城养伤，已经康复了八成。」丞宇梵道。

    半年前，镇远大将军因被突袭，腹部中箭，後来太子亲征边关，但见丞将军伤势严重，便快报启奏皇上，召了他回京城养伤。

    这次两名将军急着回京，也是去探望丞老将军。

    下了四天大雨，路上Sh滑难行，还有不少水漥，走到山林间的官道，四处粗树横卧，枝叶散乱，一行八人只能慢慢前行。

    来到林间深处，看到一辆马车前辘陷在水漥里，马夫和一名丫鬟甚是无助。

    四名男子驾马前进，正想帮忙，马车里的nV娘看到他们，高兴地跃下马车，冲到蒋天淇和丞宇梵跟前。

    「蒋大哥、丞大哥。」nV娘一脸惊喜地喊着两人。

    该nV娘年约十八、九岁，外貌清秀，看起来温柔婉若，就见她穿着一身淡h儒裙，举手投足之间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

    「映之？」蒋天淇和丞宇梵异口同声道。

    驾马在远处待着的萧九霓脸sE难辨悲喜，默默地打量着邵映之。

    她虽知道映之住在镇远将军府，但从未试图去找她，这也是她们失散後第一次见面。

    只能说映之和小时候变化甚大，即使在京城碰面，她也不会认得她。

    邵映之是单雪妍N娘的nV儿，与她同龄，从小一起长大，同吃同住。

    她有什麽也分一份给映之，虽然名义上是她的贴身丫鬟，但她一直待她如亲姐妹，什麽也与她分享，两人感情甚笃，看到她安好，她心里也备感欣喜。

    整个单府，也就只余下他们三人了。

    「你怎会在这里？」蒋天淇跃下马问道。

    邵映之脸sE一黯，垂首低声道：「六月初五是娘亲生忌，我去了云水邑拜祭他们，顺便也清了理各人的坟头。」

    蒋天淇的脸sE也黯然起来，点头道：「这些年都有赖你去照料他们。」

    「这是我应该的，我只是在想，要不要也帮雪妍姐姐也立一个衣冠冢，让她得以安息。」

    蒋天淇怒喝道：「别胡说，阿妍没有Si，我一定会找到她。」

    邵映之抬起发红的双眸道：「是我亲眼望着雪妍姐姐掉到河里，那麽高掉下去，怎麽可能还活着？你就接受现实吧。」

    「啪」一声，清脆皮r0U交击声，在林间响起。

    邵映之被打到跌坐水漥里，浑身沾满了褐sE的泥W。

    丞宇梵立时拉开了他，低声喝道：「天淇冷静点！」

    「阿妍没有Si！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你别再胡言乱语！」蒋天淇额现青筋，指着躺在泥水里的nV子责骂，神sE疯癫，似是患了失心疯。

    丞宇梵来到他跟前搂住了他，连忙安抚道：「好的，她没有Si，她过得好好的，你一定会找到她的。」

    「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他目眦尽裂地道。

    丫鬟扶起邵映之，她面颊已然肿起，但神sE倔强，瞪了蒋天淇一眼，便上了马车。

    接着丞宇梵、安仁杰和左德明合力把马车推出水漥，还替他们清理了前方好几棵倒下的断木。

    蒋天淇只是呆滞地站在一边，不停地喘着气，口中喃喃自语。

    萧九霓目暏一齐，双手紧握着繮绳，掌心已经磨破皮了。

    她没料到天淇哥哥竟然对她如此执着。

    她既感到欣慰却又非常的内疚。

    她就在他面前，却不能相认。

    他们如此的接近，却无法靠近。

    她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向他诉说着对不起。

    邵映之衣衫尽是泥泞，在午後便到附近的村庄停留休息。

    而他们则继续赶路到，众人在既不愉快又尴尬的情况下道别。

    走了三天路程，他们回到京城。

    众人在城门前互相道别後，本来驾马往醉月轩方向而行的萧九霓，拉繮调头，与溶月再度出城，往宁河而去。

    众人以为只是暂别，却没料到盛名一时的名妓萧九霓，从此消声匿迹。

    萧九霓这三年名声响亮，但很多人只是闻其名，而不见其貌。

    左德明便是之一，他多年来奔走於玹国各大店舖，偶尔会上青楼逢场作戏，也常来醉月轩，惜没有见过萧娘，但也没有多响往，他一门心思只在打理好鹤鸣山庄，对男nV之事并不在意。

    原来看得淡，并非天X淡漠，只因他未遇到心仪之人。

    自从见过萧九霓後，他就终日魂不守舍，这时他才知晓，坊间所云的情Ai之事，原来真的会让人难受至此。

    好不容易等到午後，醉月轩开始迎客，他带了一套羊脂白玉的头面，来到醉月轩，指名要见萧九霓。

    「萧娘还在城郊养病，不知何时回来。」老鸨站在大门前客气地笑道，来找萧九霓的都是非富则贵，全部得罪不起。

    左德明皱起眉头道：「不，我昨日h昏与她一同进城，她应该回来了吧？」

    这时一名小厮慌张地走了过来道：「那边有人闹着要找萧娘。」

    鸨母一脸疑惑，正要过去，那人便已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身材壮硕，虎背熊腰，正是丞宇梵。

    「我昨天和萧娘一同进城，你告知她是丞将军来了，她定会来见我的。」丞宇梵看到鸨母在大厅旁，便径自走了过来。

    「丞兄。」左德明道。

    「左兄，你也来找萧娘吗？」

    「但她说萧娘不在。」

    「没可能，你快带我去找她，不然不放过你。」丞宇梵凶狠地道。

    这吓得老鸨都抖起来了，她气急败坏地道：「老奴真的没有撒谎，要不然你们去她厢房看看。」

    「好，走吧。」丞宇梵爽快地道。

    来到五楼萧九霓的厢房，只见摆设整齐，一部琴置在中央，屏风後是一张粉sE大床，罩着粉红帐幔，甚是旖旎，引人遐想。

    「萧娘真的没有回来，老奴哪敢骗两位贵客。」

    两人离开了醉月轩，丞宇梵这才猛然想起地道：「她定是赶了去赤城。」

    左德明也觉有理，虽然心里有少许失落，但知道她家里有事，也只能等待了。

    丞宇梵回到将军府，便来到蒋天淇的庭院。

    「去赤城了？」蒋天淇赤膊上身，正在练武。

    「想来她父亲病危，她一刻也等不得。」丞宇梵双手抱臂，靠在杨柳树下，「不然应等我们护送她往赤城。」

    「太子只吩咐护送到京城，我们已尽职责。」蒋天淇放下双刀在石案上，拿起汗巾抺汗。

    「怎麽这麽冷淡？你不是也是心仪萧娘吗？」丞宇梵走到他身边，手肘搭着他的肩膀，一脸嘻皮笑脸。

    蒋天淇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道：「我以为她是雪妍，雪妍也对桂花敏感。」

    丞宇梵吓了一大跳，「你怎麽不早说？」

    「你不是说她出生在赤城吗？」

    丞宇梵想了一下又道：「户藉也可能是编造的，毕竟对桂花敏感并不常见，我们还是去赤城一趟？」

    蒋天淇抺汗的手一顿，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只是他并不希望萧九霓是单雪妍。

    他希望她在寻常人家之中，或许已为人妇，或许已为人母，过着幸福的日子，而不是过着这种以sE侍人的生活。

    「我不知道??」蒋天淇垂下头，心乱如麻。

    丞宇梵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背，没好气的喝骂道：「这十年来，你整天都嚷着要找到她，现在有点眉目，你反而退缩了？」

    「你不懂，如果萧九霓真的是雪妍，这些年她到底有多痛苦，她??不可能是自愿为娼的人。」

    「所以，如果她真的是你找的人，你这是在嫌弃她了？」

    「不是这样！」蒋天淇大吼。

    「你有！要不然为何你不去查证？」丞宇梵大嗓门的吼回去。

    蒋天淇一拳击在石案上，案上双刀微颤，石案裂开了缝隙。

    「如果真的是她，我不能原谅自己，要是再停留多两天，就可能找到她了！」他的眼眶发红，浑身抖动。

    丞宇梵没有想到他竟如此自责，双手按在着他的双肩，「要不是你及时来报讯，告知父亲，屠村的是明心宗假扮玉洸国的士兵，十年前就开战了，你救了很多人。」

    「但我没有救到阿妍。」蒋天淇并没有被慰解到，依然攥紧拳头。

    「害到单雪妍家破人亡的不是你。」丞宇梵咬牙切齿地道：「他们还杀了蒋伯伯。」

    蒋天淇听到这话，顿时静默下来，眼眸里却簇着仇恨之火，以压抑的声音道：「我们马上去赤城。」

    语毕，蒋天淇入屋内更衣。

    丞宇梵边吩咐了下人整理包袱和备马，边前往主院通知父亲，他又要出门一趟。

    来到大厅，他不禁想起蒋天淇赶到将军府时，一身W泥像个乞丐，听说策马狂奔了三天三夜，换了四匹马，就怕耽误了时辰。

    父亲得知明心宗假扮玉洸国士兵，四处屠杀时，马上进g0ng启奏皇上。

    那时朝野要出兵的声音闹得沸腾，惜当年刚逢旱灾，粮食失收，根本无力出兵。

    恭武帝听了消息，派了父亲亲自去查证。

    霎时间，朝堂上一片讨伐声才转向明心宗，阻止了一场战争。

    惜後来，玉洸国在边关不断滋扰生事，以弘文王为首的主战派，又再发声。

    恭武帝此次也想藉此一震玹国声威，便允了出战。

    这一战就五年了。

    这五年，天淇一直希望快点结束战事，让他可以去找那小nV娘。

    丞宇梵想到这里，不禁叹了口气，如果单雪妍当真是萧九霓，天淇当如何自处？

    他和天淇同年出生，一起长大，一起习武，十岁他随父亲归隐才分别。

    那时，他也有去云水邑探望过他，偷偷瞧过那小nV娘，长得如瓷娃娃般JiNg致可Ai，水汪汪的眼眸，笑起来甜甜的，他看了也心动。

    他的好兄弟满心满眼都是她，还说非她不娶，更要为了她，准备去考武状元，让她将来做威风的将军夫人。

    现在他俩已被封为三品大将军，将军夫人却不知所踪??

    世事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