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失算

    元昀佑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小木屋，屋外天朗气清，万里无云，九秋已至。

    他缓步走下小木屋，这一个月余，还是无法堪破第九层心法。

    经过一片丛林，来到爷爷避世隐居之地，竹屋旁边有一块农地和一个水井。

    竹屋前有一个竹棚，棚下有几案和椅子，几旁有个陶土造的火炉，正烧着一壶水。

    椅子坐着一名白眉白发的老人，品着茗，眺望秋sE山景，红h枫叶占满整山头，甚是瑰丽，但元昀佑无心欣赏。

    他坐到元瀚舟对面，径自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桌上的茶具都是用陶土烧成，做工粗劣，不甚美观。

    老人依然在喝茶赏景，没有望向元昀佑，只是淡淡地道：「不顺利啊。」

    元昀佑抿了一口茶，轻轻地应了声。

    「心神恍惚，气息散乱，为情所困？」元瀚舟转过头来，望向他唯一的孙儿。

    元昀佑放下了茶杯，望着几案，低声道：「不是。」

    元瀚舟莞尔一笑，放下茶杯，「心里念着就去做，别只顾练武和想着派里的事，你爹还没有Si呢，让他C心去。」

    「我真的没事。」元昀佑低首把玩着的茶杯。

    元瀚舟目光如剑，盯着元昀佑一会，突然道：「你终於开荤了。」语气中竟有如释重负之感。

    一直在把弄茶杯的元昀佑，手一顿，茶杯倒下，深棕sE的茶Ye流泻在几案上，沿着边缘滴到泥地上。

    「是哪家的nV娘？让容恒去提亲？」

    「不是??」元昀佑始终低垂着头颅，不望向元瀚舟，只是耳根赤红。

    「难道是个郎君？」元瀚舟挑起白眉。

    「爷爷！」无奈之声，穿越山林，吓得雀鸟慌忙拍翼而逃。

    「逢场作兴也好，真心相付也好，莫负青春啊，佑儿。」元瀚舟放下茶杯，负手走进竹屋。

    元昀佑望着几上茶水滴落，壼中水沸，白烟袅袅，壶盖啪啪作响，一切都乱了。

    一切都被打乱了??

    大厅的一角几案上，壼水沸腾，水汽氤氲，壼盖起伏不休，犹如萧九霓此刻的心境。

    南g0ng羽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召唤萧九霓，改而召唤了璎红。

    「你怎麽看起来很憔悴？不会是乾等了一夜吗？」璎红穿着一身桃红儒裙红粉霏霏地跨过门槛，扯高嗓门地问道。

    萧九霓打扮JiNg致，脸上却毫无神彩，如斗败的公J坐在大厅的首座上。她勉力扯起一个破败的笑容，「这些年都是我侍候宗主，让你来一次半次又如何？」

    璎红看到她那牵强的笑容，心情更好，「再告诉你，宗主准备闭关修炼，没有一年半载，都不会出关。」

    语毕，璎红扬起尖锐刺耳的笑声，转身扬长离去。

    萧九霓终是沉下了一张脸，x口一道气闷涌了上来，喉头一阵腥甜，噗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她唇齿皆是血，满目腥红，双手攥着裙摆，浑身发抖，思来想去，气急功心，竟又再吐一次血了。

    她昨晚已经服食幽影花，只余三个月寿命，这次不召唤，本想着还有下一次。

    若然他要闭关，她还可以怎麽做？

    萧九霓盯着摆放在壁前的青瓷花瓶，cHa着今早刚从花甫摘来的木芙蓉。

    桃红sE的木芙蓉娇YAnyu滴，彷佛璎红再一次向她耀武扬威，她冲过去拿起花瓶，将花瓶举高，重重地摔到地上。

    青瓷花瓶堕地，碎瓷四溅，她茫然地站在大厅的一角，突然大笑起来。

    荒谬??荒谬极了??

    她的一生难道就这样吗？她惮JiNg力竭地筹谋十载，陪笑奉迎，自甘堕落，只为今天。

    萧九霓咬紧牙槽，用力践踏着躺在地上的木芙蓉，把芙蓉花踩成一片稀烂。

    她才不会就这样放弃。

    南g0ng羽没Si前，她绝对不会Si。

    萧九霓走出屋外，深深x1了一口气。

    秋yAn洒在她的身上，如白瓷般的肌肤，闪闪发亮，鸦羽般的睫毛轻扇了下，身影像镀了一层金光，美得让刚经过的婢nV，禁不住伫足欣赏。

    即使是对萧九霓甚为排斥元昀佑，也不得不承认萧九霓是他见过，最有x1引力的美人。

    元昀佑盯着跳动不止的壼盖，沉思了良久，终是将紊乱的思绪整理好了，他起身走到火炉旁提起茶壼，放到几案上。

    他和她已经划清界线，不拖不欠。这次去京城，也只是为了监督她有没有lAn用幽影花，和问清楚蛊虫之毒是否还没有完全清除，要不然他怎会这样？

    他向爷爷道别後，慢步走回位於少岐山山腰，玄天剑宗院落。

    在经过弟子居住的院落时，有一个鬼鬼祟祟的熟悉身影，从某个弟子的房间走了出来，h昏时分，弟子都在用膳，院落没有其他弟子。

    他凝眉，脚尖轻掂地跃了过去，男人感到有气息袭来，抱着手上的包袱，马上拔腿就跑，然而还没有跑上两步，就被拽着後衣领。

    「二师叔！好久不见。」元昀佑的语气平静，但眼眸里却簇着怒火。

    「也不是很久，侄儿有心了。」二师叔杜承海，转头身来勉强笑着。

    「上次京城酒馆一聚後，侄儿很久都没有请师叔饮酒了，我刚好有一壶上好的菊花酒，来喝杯吧。」

    「侄儿有心了，师叔已经戒酒很久了，哈哈??」

    他像没有听到二师叔的推拒，强拉着杜承海大步走向他住的院落。

    杜承海被半拖半拉的领到了元昀佑的书房。

    元昀佑粗暴地将他拖到书房里，再关上了门。

    「你在做什麽，好歹我也是你的长辈，你这样对我？」杜承海砸下手上的包袱，跳脚地嚷着。

    「我是你侄儿，你为了还赌债，联同宇文泰来计算我。」元昀佑b杜承海高上一个头，他到走他面前，低头俯视着他。

    「我没办法啊。」杜承海哭丧着脸，「我中了宇文泰设下天仙局，要我还十万両h金，我哪有？那时宇文泰说只要我在你的酒里加点药，就可以一笔g销。他说不会毒Si你的，只是想作弄你一下，你们从小玩到大，我也觉他不会害你，你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杜承海越说越觉自己有理，变得理直气壮起来，腰杆也挺直了。

    「你飞鸽传书给我，说遇到了难题要我赶来，那时我在边关军中，为了你连夜赶来京城，最後竟是得你如斯设计陷害。」元昀佑声音极度冷冽。

    杜承海抬头以长辈高高在上的态度瞪着他道：「你和我算这些？要不是当年我替容恒挡了一箭，保了他一命，今天会有你吗？你、你这是什麽态度？这样和我说话？」

    元昀佑攥紧拳头，抿唇不语，这是无法反驳的事实。

    杜承海露出嚣张的神sE，「要不是你，我会堕进这天仙局吗？因为我是你二师叔，才会被盯上，算来算去还是你惹来的仇怨，这全是你的错。仗着自己是武学高强，整天伸张正义耀武扬威，把宇文泰压得喘不过气，他才会报复你。明明是个少年人，却活成个老头子，看到都作恶了。少来教训我，我是你师叔，不是你的派里的弟子！」

    元昀佑瞪着他却不说话，不是他无法反驳，而是他还顾念着他是他的二师叔。

    杜承海见他低头不语，捡起了包袱道：「以後少管我的事。」说着便一溜烟的走了。

    元昀佑拳头攥得指节啪啪作响。

    他拉二师叔进来，其实只是想听他说一声抱歉，他就会既往不咎，但他却仗着长辈的身份，反过来怪罪於他。

    元昀佑极尽嘲讽地笑了

    恩情被lAn用，善意被践踏，努力被嫌弃。

    自他懂事以後，父亲醉心书法，母亲长住在京城的公主府，两人都对他极是冷淡，他为了博得关注，从小就勤於练武，父亲看到他的武艺JiNg进，会不轻不重的夸他一下，为此他可以开心上大半年。

    母亲喜欢文雅懂诗书的男子，为了符合母亲的期许，他练武外就是挑灯夜读，只为她的微笑称赞。

    结果，这二十多年来，他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吗？

    无论他做得再好，他们依然无视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