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师灭祖9 楚小天伸手去扯脚踝上的符链,一躬身,心口处就扯得极痛,情不自禁‘嘶’了起来。痛感愈馈?

    楚小天伸手去扯脚踝上的符链,一躬身,心口处就扯得极痛,情不自禁‘嘶’了起来。痛感愈来愈盛,俯头查看,心口处已见猩红。这后知后觉的疼痛着实要人性命,不多会儿,楚小天已疼得满头大汗,“师尊,师尊。”

    “别动,当心伤口。”柳白穿过结界,快步而来,衣袂飘然间带起阵阵药气儿。

    晴召刺的那一剑他也伤着了,而且应该伤得比我还重,“师尊,给我看看你的伤。”说话间,楚小天伸手就往柳白的衣间去。

    柳白抬手挡住,楚小天有些急,“我已经全都知道了,师尊不必再遮掩。要不是师尊的替身符,我哪能扛住大师尊那一剑,只怕当时就死了。”

    柳白脸上仍旧波澜无惊,在渡灵缓解他心间疼痛时淡定应了句,“我没事。”

    言语行止和以前无甚差别,高傲中参杂着几丝冷漠,但楚小天还是感觉得出来,柳白的心情不好。也对,自己唯一的废物徒弟快要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傀儡了,换做谁也高兴不起来。

    好歹也跟了他十多年,若真走到了绝路尽头,能死在他手里,也不算亏。楚小天收拢腿,用被褥盖住,扒开他的手强颜欢笑,“师尊,我现在不是很疼了。”

    “躺着别动,要什么告诉我就好了。”柳白扯过被褥盖住他外露的肩膀,末了又撩开遮住额角的碎发,“给你熬的药差不多好了,你且等一等,我去端来。”

    楚小天轻轻嗯了一声。柳白端着药很快回转,轻搅、吹温,楚小天卧在榻上静静看着,眼睛都不眨一下。说实话,他是很讨厌喝这东西的,不过,看着是柳白亲手熬的,那就勉为其难喝一点吧。

    苦,实在是苦。

    每日有柳白陪着,偶尔同他下下棋,看看院中的秋桐,又或者抄一抄《千诀经》,这日子也还算好过。今日天气好,楚小天脚拖符链,将书案搬到窗台处。铺好宣纸,研好磨汁,一笔一划抄写《千诀经》。不得不说,现在这记性越来越差了,这本已然抄过千百遍的经书依旧记不住,一句话都记不住。

    晨风掠窗而过,翻动书卷,楚小天埋头抄着,一句接着一句。

    “人者,生杀妄欲,孽海无边,须得静心养性。”

    “人者,生杀妄欲,孽海无边,须得静心养性。”

    “人者,生杀妄欲,孽海无边,须得静心养性。”

    “人者,生杀妄欲,孽海无边,须得静心养性。”

    “一凡?”柳白站在门口,隐隐觉得不好,唤了一声,窗边之人没有应答,口里仍旧重复念着那一句话。

    柳白警觉,走近一看,但见楚小天心中处长出了血婪藤,藤蔓缠绕着他的双手。被藤蔓紧缠的双手一直在写‘人者,生杀妄欲,孽海无边,须得静心养性’几个字。

    “别写了。”巨大的灵力由天灵盖强行灌入,柳白欲压下他体内藤毒的力量。

    “生杀......妄欲,孽海无边,须得......静心养性。”楚小天的双目血红,心口处的藤蔓像是受到了威胁,剧烈挣扎起来,这也使得楚小天异常痛苦。

    两股力量在血脉中横冲直撞,赫然爆裂,扇窗碎裂,桌椅碎裂,周遭的一切尽数被毁,柳白也被这股子强劲震到在地。不待回神,楚小天已经压上,双手死死掐着脖子,藤蔓亦缠住脖子,越勒越紧,越勒越狠,柳白无法呼吸。

    “去死吧,去死吧!”楚小天怒目龇牙,眼中满是恨意,眼泪却啪嗒啪嗒往下掉。

    柳白那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暴起,仿佛下一刻就会爆裂。想要蓄力,四肢却早已被藤蔓缠住,全然不能动弹,“一......凡.......”

    拼尽力气,柳白并指一勾,榻边的符链骤然一缩,楚小天的身子被牵引后退,可是那些恼人的藤蔓依旧不动。千钧一发之际,闻讯赶来的晴召轰出一掌,将缠住柳白的藤蔓尽数斩断。

    一击断藤,再击则欲毙命。柳白猛然拂袖,借用符链将楚小天扯开,躲过晴召的第二掌。近乎连滚带爬,仪态尽失,柳白挣扎着将他护在身后,“师兄,手.......手下留情。”

    “柳白!你是鬼迷心窍了么!”

    “师兄,还有救的,我一定可以解掉这藤毒。”柳白一面应答,一面制住毒发的楚小天。

    “长蒲草已经绝迹,就算你找来再相似的东西,它也永远解不了这血婪藤毒。师弟,事已至此,你不要再坚持了,方才我要是再晚来一步,你还能活命吗?!”

    楚小天痛苦挣扎,柳白瞧得出来,他在努力克制自己。柳白不愿多言,只应道:“我会治好他。”

    柳白性子倔强,就算撞了南墙也不一定回头。晴召无法,却又放不下心,故而留了几名弟子候在屋外,以防万一。

    喝了七八日的药,楚小天体内的藤毒却是越积越多。柳白哪里不知道这东西无用,只不过是一点念想罢了,想着试一试,万一有效果呢?

    藤毒被慢慢压下,楚小天蜷缩在柳白怀中发抖,眼眸中的血色逐渐消散,“师尊,对不起。”

    “无碍,这点程度的伤不算什么。”柳白努力笑了笑,伸指抹去楚小天眼角的热泪。

    柳白脖颈上的勒痕十分明显,有的地方破了皮,流着血,还有几个地方的肤肉已被勒得发紫、发乌。楚小天抬手轻轻触碰,哽咽道:“很疼吧?”

    “不疼。”

    “可是我好疼。”

    “是心口疼么?我渡些灵力给你。”说话间,柳白抬手就渡灵。

    楚小天努力支起身子,跪在柳白身旁,泪眼汪汪的模样与没抢着糖的孩子无甚差别,“不要灵力,我想要师尊抱一抱,你已经很多年没抱过我了。”

    像是害羞,又像是无奈,更多的是受宠若惊,“你小的时候总是嫌弃我身上的味道。”

    “不是嫌弃,那会子师尊总是罚我,害我挨鞭子,我那是气不过,故意做的样子。师尊身上最是好闻,好师尊,抱抱我吧,我身上疼得厉害。”楚小天哽咽,委屈地抬手直抹眼泪。

    柳白刚张开双手,楚小天便扑了上去,坐在柳白腿上,环着他的脖颈,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嗅着淡淡的发香。以前受完鞭刑,身子总是撑不住,夜不能寐,柳白就像这样抱着,一抱就是一整夜。

    “师尊,你把我的手也一并绑了吧,我控制不住它。”楚小天低声抽噎,“刚才我很想松开,可是这双手一点儿都不听我使唤。”

    “一凡,我会找到有效的解药,你再坚持一会儿,一定可以好起来。”柳白顺着他的柔发,似哄孩子一般,喃喃低语。

    深秋夜冷,楚小天卧在榻上,眼巴巴地望着油灯旁的柳白。这两日藤毒时有发作,还好压制及时,这才没有酿成大祸。柳白嘴上不说,心里却愈发着急,日以继夜地翻阅古卷,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一些有效的方子。

    藏书楼中的医书几乎都被搬到了房中,柳白一本一本的翻着,不停歇,也顾不得饮食,从日升看到月落,从月落看到日升,一日复一日。

    以前总觉得柳白刻薄、冷血,不近人情,而今才见他的深情。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句话,说的大抵就是自己这种人。

    “心里很难受吧?瞧着他为你受累,为你不眠不修,为你和晴召不合,你是该难受。”脑中响起若明的声音,“毕竟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楚小天,别挣扎了,臣服我,让我们两人共同来结束这痛苦的一切。”

    “你憎恶的卿君,你憎恶的晴召,现下他们睡得甚好,而你却在这里忍受痛苦,这一点都不公平,臣服于我,我帮你杀了他们,我帮你报仇。”

    “楚小天,臣服于我。林一凡,臣服于我!”

    “闭嘴!闭嘴闭嘴!”楚小天兀地掀开被褥,惊恐又愤怒。

    方才坐在油灯下的柳白变成了若明,他快步而来,面带嘲讽,嘴里不停地念着,声音颇为刺耳。楚小天抓起枕头就砸向若明,“闭嘴,老子叫你闭嘴!”

    “蠢货东西,我是来帮你的,你如此害怕做什么?”若明似笑非笑,猖狂至极,“这般讨厌我,那你还在等什么,出剑杀了我啊。”

    楚小天心念稍动,召出佩剑,瞅准若明便刺,速度快如闪电,甚至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一剑刺中了哪里,他只瞧着剑刃上沾满了血,一滴、两滴、三滴,不停滴落。眼前那张脸时而变成若明,时而又变成柳白。

    楚小天一时无法辨别。

    “一凡,静心。”

    “杀了我。”

    “林一凡,静心,静下心!”

    “杀了我!”

    两种声音在耳畔挥之不去,满脑子都是血,楚小天只觉得天旋地转,头疼得厉害。一会儿想起江霜的剑阵,一会儿又想起那棵古榆树,疼啊,肤肉在喊疼,筋骨在喊疼,就连头发丝都在喊疼。头晕目眩,周围实在嘈杂,早已分不清眼前是何人、何物,四肢百骸也不听使唤,只是重复做着‘扬剑’、‘压剑’这两个动作。

    楚小天也不知道自己在砍些什么,更不知道何时才能砍完,他只知道眼前血肉模糊,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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