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芜山上也栽种着些许枫树,柳白的住处便有一棵,此树硕大,枝繁叶茂。微风一吹,树叶便如雪花般飘落。
此刻正值黄昏,晚风轻拂,一片泛黄的枫叶打着卷儿穿过窗棂,落于楚小天的脖颈处。微微的瘙痒惹得他眉头一皱,耳畔又传来一阵风吹叶摇之声,满脸倦容的楚小天缓缓睁眼。
罗汉床临窗,一睁眼便看见了院中那棵硕大的枫树,碧绿叶片间还夹杂着些许泛黄的叶子,辅一转眸便瞧见柳白捧着一卷古籍看得入神。
“师尊。”楚小天揉了揉眼睛,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柳白并未转眸看楚小天,只抬手翻过泛黄的书页,风轻云淡地道了两个字,“怎么?”
瞧着温和的柳白,楚小天有些心虚,此番跟随卿君下山捉拿祸乱人间的狐妖,趁空去青楼开了开荤,好巧不巧,刚至兴头便被追狐至此的卿君撞个正着。
箭在弦上,哪有强留之理?所以楚小天就当着卿君的面与那女子化作鸳鸯双双飞入了云霄,舒爽之声如鹤唳九霄,响彻天际。此举气得卿君面红耳赤,一巴掌拍碎了桌子。
之前在秦淮河畔被那狐妖迷住心智扒了衣裳,即便被一众弟子看了去,那也能够圆说。可在青楼里是实打实地被卿君看见了,此事想赖也赖不掉。
“师尊,卿君师兄回来了吗?”楚小天陪着笑脸,试探性地询问。
柳白微微放低手中的书册,抬眼瞥着楚小天,“一个时辰前便回来了。”
完了,卿君那厮既已回山,那么晴召肯定我在青楼里干的那些事儿,柳白也会很快知晓。
柳白一向铁面无私,晴召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再加上他早就看我不顺眼,此番抓着了机会,肯定不会这样轻易放过我。
逐出山门事小,要是废了我的修为,那事情可就严重了。
思忖半晌,楚小天笑道:“师尊,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比如这次下山.....”
“你若真心想说,又何须我开口。”柳白继续翻看书册,姿态从容,神色悠闲,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颇似一汪泛不起任何波澜的静潭。
若你知道我干的那些事还能这般淡定就好了,楚小天暗嗤一句,抠了抠大腿,“师尊,我……”
柳白将目光从书上移到了楚小天脸上,目光又温和了一些,他不言一字,在等楚小天的后话,“你说,我听着。”
“倒也没什么,只是师尊一直都不下山,徒儿很好奇,师尊你常年待在这地方不腻味吗?”楚小天谄媚似地笑了笑,故意往柳白身边靠。说不出口,实在是说不出口。
“每日有所思,每日有所想,思天地万物,想修行大道,一眨眼便过数个时辰,哪来的腻味?”柳白继续慢条斯理地翻看泛黄的书页。
楚小天悄悄瘪嘴,几十年如一日,一层不变的老顽固。
见楚小天忸忸怩怩,柳白瞥了一眼道:“有事就说,若是没事就赶紧去修习上次我教你的那套剑诀,别杵在这里扰我清净。”
楚小天伏在柳白的左膝上,扒拉着他的宽袍,“师尊,此番下山徒儿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你。”
“议论我什么?”
“我听见他们说你是假正经,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什么秉公办事,铁面无私都是假的。他们还说你对普通弟子十分严厉,若是对待首徒就宽宏仁慈。”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这事儿楚小天最擅长,信口胡诌,当场瞎编的本领也是了得。
脸不红心不跳,大气都不会喘一下。
柳白没做声,楚小天继续追问,“师尊,他们都这样说你了,你还沉得住气?”
“嘴长在他们身上,想说便说。”
柳白这个反应也在楚小天的意料之中,上山十二年了,还从未见他发过脾气。楚小天蹭了蹭他的腿,“师尊,你有没有再收一位亲传弟子的打算?”
“没有。”柳白斩钉截铁应道。
楚小天刚有些感动,谁料柳白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花毕生的时间来教你一个废物就好了,何苦再去找第二个废物。”
楚小天:“……”
“师尊,世人皆言女人善变,我觉得你跟女人一样善变。”楚小天起身拍拍屁股,方走两步,便有一名弟子前来,“柳师尊,晴师尊请您和林师兄去苍穹殿。”
楚小天眼皮子一跳,大觉不好。片刻失神,再抬眼,柳白已走到门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心一横,快步跟了上去。
苍穹殿颇为威严,正殿之上有两尊玉座,偌大的枫叶横亘其中,周遭的雕梁画栋上也有不少枫叶图案,或卷曲,或舒展,姿态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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