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我不答应

    生活重回朝九晚九的忙碌日常,短短四天的过年假期像是发生在很久之前的事,唯独一个画面如浪尾村岸边那些历久不衰的礁岩般突出。

    ──抬轿时,夏日yAn看向我的冷淡表情。

    他到底是瞧不起我的,我心忖。然而,一想到Sun那些放纵ch11u0的照片及拍摄目的後,我便没来由地稍稍安了心,却仍不明所以地烦闷。

    呿,夏日yAn害我的矛盾又多了一项。

    不过,他是在什麽时候喜欢上同X的?他很常约Pa0吗?喜欢什麽型的?等等,有个更重要的问题,他会应我的约,所以说他是零号?那双腿要……

    臆测彷佛没有终点,并随着范围拓展而让人越发暴躁。

    就在被工作追着跑的生活也未能让我咽下种种如鲠的念头之际,我妈打来的一通电话则彻底地强迫我必须正面挑出这根刺。

    「什麽?我才不要!我家哪有地方给他睡?」

    周五晚间九点多,好不容易应酬完回家,脱下西装外套及领带的我才刚点了菸,回拨不晓得来了几通的家里电话,就听见我妈一句晴天霹雳的消息。

    「yAnyAn要去T大交换学生半年,这期间让他去住你家,你们互相照应,大家也b较放心。」我妈讲得理所当然,犹如这通电话不是在徵询意见,而是在通知。所以她似乎有些诧异会听见我的嚷嚷,旋即压低声音补充道:「我在夏姨他们家。」

    我听出言下之意了,於是收敛语气,试着发挥工作所学的交涉技巧,「妈,我的意思是我家不适合,你不也看过我家?没有客房──」

    「你房间隔壁那间收一收就有了,那本来就是两房的厝,房东附两个床垫的,是你东西太多给人家堆到像杂物间──」由於曾实地造访这难得遇到天使房东的小天地,我妈回得非常顺。

    可恶,正当我准备反驳我妈的一针见血时,电话彼端不期然地飘来一道熟悉嗓音。

    「阿姨,纬纬不方便没关系,毕竟他有他的生活空间。」

    好样的,原来夏日yAn在场。这下我更不满了,一夥人竟然擅自在我辛勤於工作的不在场之下决定如此重要的事。「妈,我真的──」

    「不会啦,他跟你哪有在分什麽空间的,我叫他这个周末整理一下,你需要什麽跟阿姨说,我叫他去帮你买齐,你下礼拜就能上去,学校不是要报到了?」我妈已没在顾自己的儿子了,正在尽己所能地满足另一人。

    拜托,夏日yAn是能只身去国外念书的人,哪需要这样手把手照顾?「妈,听我说,从这去T大要转好多班车,真的不──」

    「你那边搭什麽都方便,吃的又多,反正这两天赶紧把那间房间空出来,其他地方也顺便打扫一下,床垫如果不能睡了直接买新的,看多少钱妈给你。」我妈後面这句讲得很小声,我猜她大概是不想夏姨他们为难。「到时候多照顾yAnyAn,晚上他要出门就带他去,记得陪他坐一次车到学校。那就这样,不说了,你早点休息。」

    「欸妈、等──」我的尾音还未落,那头便只剩无情的嘟嘟声。

    搁在菸灰缸上的菸已快燃毕,我上完一整个礼拜工作打算庆祝周末的心情也跟着所剩无几。

    我茫然地放眼四周,客厅和所谓的客房皆已看不出原貌,根本无从整理起。

    「唉……」叹了长长的气,我重新点燃一根菸,在烟雾缭绕间,脑子忍不住浮现出各种b退夏日yAn的小手段,诸如菸味和脏乱、严谨的生活公约等,可无论如何,都势必得先让他来一趟。

    啧,今年是犯太岁了吗?还是三爷公在惩罚我抬轿时心不在焉?

    雨下好大,落在一楼遮雨棚的雨声像首永无止尽的磅礡乐曲,却压不过室内有条不紊的助念声。

    我家前厅坐满人,约每隔一阵子便换班人接续念着佛号,送其实没找到遗T的我爸最後一程。

    怕我坐不住和敌不了睡意,我妈一开始就没让我参加助念,而是叮咛我待在房间,饿了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可是我根本吃不下,愣愣地听着众人念佛,时不时听闻我妈和其他赶回来的亲戚忍着悲切,提醒我爸别理会亡故的亲朋好友,只要跟着最亮的光芒好好走,然後别担心剩下的大家,包括我。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下课後回到家的我还穿着绣着一条杠的国中制服,就那样茫然地坐在楼梯口观望。

    不晓得身旁什麽时候坐了人,我忽地察觉肩膀上多了件外套,而随之飘进鼻腔的气味让我当即知晓来者是谁。

    他没说话,仅是静静地陪我坐在那里,不,他还紧紧握住我的手,镇住我不自觉且克制不住的颤抖,帮我分担了发泄不出来的难过。

    「……纬纬,我在这里,别怕。」

    第一次,他低沉的声音让我觉得好可靠。「我……呜唔!」悲伤如同海啸,是瞬间袭来的。当我流出泪的同时,他摀住我的嘴,「纬纬,别哭出声,你可以咬着我。」

    在我反应过来前,他压着我的後颈,把我的脸埋进他同样穿着制服的肩膀。这一连串的动作虽强势,却完全没弄痛我。

    不太懂仪式,但我倏地想起来我妈和其他人再三交代不能哭的事,可是这年纪的我不懂该如何压抑汹涌的情绪,於是在不知所措的急迫情况下,我听话地张口咬住对方明明上了一天课却仍散着肥皂香的肩头处。「呜……」哭声变得隐晦,咬住的地方混杂了唾沫和泪水,加上原先被雨淋到的部分,Sh润范围逐渐扩大。

    悲伤一旦宣泄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开始感到有些窒息,忍不住尝试挣脱,想呼x1一些空气,怎料当我这麽做,蓦地一个强大的力道将我拦腰抱起,再回神我便成了倒挂的姿势,随之迎来颠簸的疾步移动。

    他把我扛在了肩上。

    突如其来的上下颠倒及可能摔落的恐惧让我反倒大气不敢喘,两手紧抓对方的衣服做支撑。幸好这状态持续不长,片刻我便被小心翼翼地放到柔软的床舖上。

    原来他带我回到我位在二楼的房间。

    「纬纬,我会在这里陪你。」说完,他张手抱住我,轻轻施力将我往後带以便躺到床上。

    姿势带来一定程度的安稳,我终於放声大哭,两手回抱住叠在我身上的结实身躯,「yAnyAn……爸爸他……我……」

    托着我,他一个翻身躺在我身旁,没松开的手一直持续轻拍我的肩,嘴中则不断重复道:「我不会放你一个人的,不要怕,我在这……」

    多亏那清澈且坚定不移的嗓音,纷乱的思绪渐渐沉淀,哭累的我在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有如被太yAn包围的温暖和安心是最後充盈脑子的想法。

    叮咚、叮咚──

    刺耳的门铃声窜进耳中,我猛地睁开眼,却赫然发现入目所及的景象不是我在浪尾村的卧室,而是工作後在外租的套房。

    我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慢慢消化出方才是一场梦──关於一段我早忘了的过去。

    叮咚──叮咚叮咚──

    此刻,门铃声有如索命咒地再次不耐烦响起,我立刻从床上弹起。

    房间的窗帘没拉上,午後仍炽亮的日头洒进房内,照亮我不小心打盹而尚未打扫完毕的房间。「g!」忍不住骂出声,我抓过手机,萤幕上有几通来自那人的未接和讯息,其中一则是:「我到了。」

    叮咚、叮咚。

    「来了啦!」我朝门口大喊,用脚拨开摆在地上待分类的杂物,匆匆奔到玄关开门。

    一开门,夏日yAn立即侧着头,眼镜底下的目光毫不隐藏地从下至上地打量起我。

    「你刚睡醒?」他说。

    无法分辨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什麽意思,我只是努了努嘴,背抵着门等他拖着一个大行李箱进房。「你先随便坐一下,我还没收完,这两天临时要加班。」

    「果然是你的房间。」他说了这麽一句语意不明的话,忽地转过头来看着我,扬起唇,「一起整理吧。」

    铁定是西晒的日头反S,夏日yAn不可能眩目到让我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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