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能给我你的IG吗？

    八月，盛夏。

    热浪滚滚，蝉鸣声声不息。

    街角的榕树下，一张老旧的木桌旁，坐着一名紮着马尾、头戴白sEbAng球帽的少nV。她正悠哉地啃着冰bAng，神情像是这世上最不着急的人。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

    她拿起来，接通，语气懒洋洋的：「喂？」

    「鱼鱼！！！怎麽办，我好紧张啊啊啊啊啊啊！」

    对面传来一阵语无l次的惊叫，还混着踱步时鞋底与地板摩擦的声音，显然正处於极度焦虑状态。

    贺稚鱼立刻坐正，赶紧宽慰自家闺蜜白筠，「不要紧张！你一定可以的！你为了这个分科不是付出很多努力吗！」

    然而，事实证明，面对极度紧绷的神经，任何理X语言都形同虚设。

    只见白筠在电话那头像念咒似的神神叨叨说着：「拜托拜托拜托，T大，不然Y大也行，关公妈祖观音菩萨……求求你们了！信nV愿一个月不喝含糖饮料求录取、求稳上！」

    贺稚鱼觉得白筠这模样十分有趣，冷不丁笑出声，开玩笑说道：「这种时候应该求文昌帝君才对吧？」

    对面倏然止住话头：「……那我重新再说一遍。」

    「喂！」贺稚鱼来不及阻止，只能再度耳闻一轮咒语全餐。

    念完後，不知道是神力显现还是心理因素，白筠总算没有那麽紧张，还跟贺稚鱼聊起天来。

    白筠：「唉，真羡慕你。五月中就知道自己有大学念了。」

    贺稚鱼嗤笑一声：「现在知道羡慕我了？那当初怎麽不选个人申请？明明以你的学测成绩也可以填T大。」

    白筠无奈一叹：「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我爸妈非要我填医学系，我跟他们说可以先上再转系，他们还是坚持要我考分科。」

    白筠出身医学世家，祖上三代皆从医，家里经营一家社区诊所，自小她就是被捧在手心、寄托厚望的「接班人」。

    贺稚鱼早就知道她家的状况，也不好再多说什麽。只是默默庆幸自家爸妈没那麽多成见，至少不用被b着往某条路上走。

    两人一边聊着天，时间也不知不觉来到早上八点整。

    白筠原本安顿好的心，此刻又提了上来，「怎麽办，我又开始紧张了。」

    贺稚鱼眼珠一转，灵机一动：「不然我帮你看成绩？你把身分证字号跟准考证给我。」

    白筠犹豫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反正我自己看一定会晕倒，交给你了！」

    就这样，白筠把自己的「生Si大权」全数托付给了最信任的闺蜜。

    贺稚鱼滑动手机，一路跳转到「大学分发结果查询系统」，输入完毕後，手指在查询键上停了两秒，像是在帮白筠集气。

    她深x1一口气，点下去。

    一秒、两秒、三秒……画面载入。

    接着，一行清晰的文字浮现在萤幕中央：

    获分发：T大，医学系。

    贺稚鱼眼睛一亮，整个身T弹跳起来，立刻截图传给白筠。

    【一只鱼：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上啦！！！！】

    【一只鱼：以後我们就是同间大学的同学了！嘿嘿！】

    白筠也很快回覆：

    【云朵是白sE的：我要哭了。】

    【云朵是白sE的：今天晚上七点，老地方见面。庆祝我正式成为大学生！】

    【一只鱼：没问题！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回覆完白筠讯息的贺稚鱼还沉浸在好友上岸的喜悦之中，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指尖跟着节奏敲着桌面，轻轻哼着歌。

    就在这时，她余光瞥见一道瘦高的身影从榕树下经过。

    贺稚鱼下意识地笑着挥手打了声招呼：「早安！」

    少年脚步微微一顿。

    他像是在思考这声「早安」是不是冲着他来的。半晌，他偏过头。

    一双丹凤眼映入贺稚鱼眼帘，眼尾微挑，自带几分漫不经心的傲气。那眼眸本就g人，偏偏他神情寡淡，目光却极静极深，像池水无波，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还挺帅的。

    贺稚鱼撑着头朝他笑着，眼睛像弯起的小月牙，清澈又明亮。

    一瞬间，时光彷佛回溯，少年记忆中的某个人与现在赫然重叠。

    然而，面前少年仍旧不动声sE，他微微颔首，喉咙轻震：「早。」

    ——

    跟社区警卫简单打了声招呼，驰野走进社区大门後，放在K子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嗯。」

    对面是驰野高中三年的Si党——林之昂，只见他兴高采烈的语调穿过手机，进入驰野的耳膜，「喂？驰野！你还记得今晚七点在OneNightOnly有同学聚会不？」

    驰野还是一样的答覆：「嗯。」

    深知驰野脾X的林之昂，也不指望他会给除了「嗯」之外的什麽答覆，自顾自说着：「记得就好。记得来啊！不许放我鸽子！听到没有！」

    这次驰野总算给了不一样的回答，「知道了。你安静点。」

    林之昂：「……」好心提醒你还要被嫌吵。

    不过林之昂知道驰野这脾气就是这样，永远都是冷冷淡淡、沉默寡言，但做得永远b说的多，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没把握的事就不会说出口。

    所以只要他没拒绝，就是会去。

    挂掉林之昂的电话後，驰野不知不觉也走到了自己新家门口。

    「回来了？你去哪了？」驰野爸爸——驰旭，满头大汗地正从搬家卡车上卸货，余光瞥见自家儿子的身影，问道。

    「去买了个东西。我来吧。」眼看驰旭手里的东西摇摇yu坠，驰野赶紧动手去接。

    驰旭看着儿子抱着箱子宽阔的背影，不自觉欣慰一笑，「我儿子都长这麽大了。都可以搬那麽重的东西了。」

    等把车上的箱子全数搬进屋里，驰旭才终於松了口气，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随手把门关上。

    屋里留着搬家特有的味道，家具是以前住户留下的，yAn光透过窗帘洒进来，把新家照得柔和温暖。

    驰旭蹲下身，从驰野刚提回来的纸袋中拿出一个包装仔细的长方盒。撕开外层包装，是个新的木质相框——边角打磨得圆润光滑，颜sE略深，和客厅整T的风格刚好协调。

    「新的啊……」驰旭喃喃了一句。

    搬家的时候，原本那个用了十几年的旧相框，在收拾过程中不小心掉到地板上，角落裂了一道，玻璃也碎了。驰旭心疼了好久。

    没想到驰野记得。

    他小心地打开背板，将那张泛h的全家福取出——照片有些褪sE，却依旧清晰。画面里，是那年冬天的海边，他搂着妻子的肩，妻子一手抱着当时还是婴儿的驰野，三人笑得灿烂，背景是汹涌又洁白的浪花。

    驰旭看着照片，眼角不自觉柔了下来。

    「旧的碎了，这个也不错。」他将照片对齐，小心压好，装进新的相框里，阖上背板，再看了片刻，这才起身，把它放在客厅书柜最中间那层，像摆一件镇家宝一样，动作格外轻。

    ——

    晚上七点，OneNightOnly餐酒馆的灯光亮起，暖h的光洒在木质招牌与露天桌椅上，像把整条街染上一层慵懒的微醺sE调。透明落地窗後，昏h灯影摇曳，人声交织着爵士乐在空气中发酵，一桌桌人轻声谈笑、举杯碰撞。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贺稚鱼与白筠手挽着手进入这家餐酒馆，跟随着服务生的指示入座，点单。

    「我今天妆容怎麽样？好久没化妆了，花了我好几个小时。」白筠挑眉，翘着腿坐好，一边打开菜单，一边拨了拨头发得意地问。

    「像一只白天鹅。」贺稚鱼朝她举起大拇指，故作奉承道：「我的朋友，有你是我的荣幸。」

    白筠被她逗笑，伸手点了两杯特调，还有几道看起来JiNg致得不太能吃饱的小点心，「今天想吃什麽随便点！我请客！」说完，她大手一挥，潇洒地像随时都能甩出好几叠钞票。

    「白董阔气！」贺稚鱼十分捧场，又是拍手又是欢呼，把白筠逗得都不好意思起来。

    她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说了！」

    贺稚鱼笑着举起水杯：「来。敬我们的暑假、敬我们的大学人生！」

    两人一碰杯，玻璃轻响在背景的爵士旋律中荡出一圈余韵。

    ……

    时间悄悄推移，两杯特调下肚，几道小点也见了底。

    贺稚鱼整个人靠在椅背上，笑得眼角泛红，语速b平常快了些，话也多了些，手指还不安分地夹着x1管乱摇冰块。

    白筠发疯似地摇着手机自拍，时不时把镜头凑到贺稚鱼脸旁，非要留下今晚「盛世美颜双人组」的合照。

    就在这样闹哄哄的气氛里，贺稚鱼终於撑着桌子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你等我，别乱跑。」

    白筠挥了挥手，示意「你别担心我」。

    贺稚鱼踩着不稳的步子走进洗手间，进门时差点撞上门框。好在里面冷气足够，洗了把脸之後，人稍微清醒了一点。

    出来时，她没有立刻回座。餐酒馆後方的走廊里光线昏h，墙上挂着几幅装饰画，冷气口发出低低的运转声。

    她靠在墙上，捧着脸深x1了一口气。

    ——还是有点晕。

    她闭上眼睛，额头贴着冰冷的磁砖墙，像是在把脑袋里那点乱糟糟的酒意压下去。

    就在这时，旁边厕所的门「喀」一声打开。

    一道高瘦身影走了出来。

    贺稚鱼跟着看了过去，迷蒙双眼中看见对方穿着简单的白sE上衣与浅蓝sE牛仔长K。

    与早上在榕树下看见的那个身影极其相似。

    贺稚鱼惊喜出声：「是你！」

    对方脚步顿了顿，转头。

    贺稚鱼快速跑过去，因为酒醉，步伐有些不稳，险些栽倒在少年身上，幸好对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贺稚鱼抬头，朝对方傻笑，「谢谢。你人真好。」

    驰野见面前少nV醉得不轻，关心询问道：「你没事吧？」

    贺稚鱼闻言，瞬间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她摇摇头，「不太好。」

    驰野皱眉，正要开口，面前少nV倏然又换上了另一种表情——装可Ai的笑脸，像是喝多了就Ai乱撒娇的小狐狸。

    贺稚鱼：「不过如果你愿意给我你的IG的话，我Ga0不好就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