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要不要来我家？

    隔天，贺稚鱼睡到中午才起。

    洗漱完坐在餐桌吃着凉掉的早餐，母亲许迎安在厨房边切水果边说：「等等吃完帮我把这盘水果拿去对面。」

    贺稚鱼咀嚼的动作一滞，疑惑问道：「对面？h叔叔他们不是早就搬走了吗？」

    许迎安手上动作不停，「新邻居。昨天下午你出去时，他跟他儿子带着东西来拜访，想说怎麽着也得礼尚往来一下。」

    贺稚鱼叉起一块培根放入口中，「然後对面再礼尚往来，从此陷入循环。」

    许迎安一记眼刀扫过去，「少废话。一句话，去不去？」

    感受到「生命威胁」的贺稚鱼不敢再耍嘴皮子，立马乖乖应声：「去！」

    ……

    十分钟後，贺稚鱼捧着许迎安切好的水果拼盘，按响对面门铃。

    没人应门。

    於是少nV又按了第二遍。

    还是没人应门。

    她皱眉，正要按第三遍时，身後忽然响起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

    「贺稚鱼？」

    她一愣，回头，目光恰好与那双丹凤眼对上。

    那一瞬间，贺稚鱼感觉心脏像是被什麽东西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悄无声息地失了控。

    那声「贺稚鱼」从他嘴里喊出来时，少nV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的名字，也可以这麽好听。

    世界陷入短暂的沉寂。

    午後的yAn光斜斜洒进社区中，光影错落，少nV站在Y影下，而少年则停在yAn光里，背脊挺直，轮廓分明。细密的汗水沿着他鬓角缓缓滑落，在光下闪着微弱的光泽。

    贺稚鱼不动声sE地打量着面前男孩的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服搭配球鞋。

    他刚刚去运动了？这种天气？也太自律了吧！

    几秒後，被看得不自在的少年微微轻咳了声，才中断贺稚鱼脑中的胡思乱想。

    少nV唇瓣微张，张合了几下。

    她有许多话想问，却在那一瞬全卡在喉咙里，不知从哪一句开口。最後只好随便从脑海里抓出个问题，「你也住这里？」

    出口的瞬间，贺稚鱼就後悔了。

    驰野人都已经站在只有住户能出入的地方了，自己竟然还问这种蠢问题。

    然而，全然不知少nV内心活动的少年，神情平静，淡淡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这声清淡的回应让贺稚鱼清醒过来，不好意思地乾笑两声，「好巧啊，我就住在你家对面。我妈叫我来送水果。」说完，她举起了手中的盘子。

    「嗯。」驰野还是那个回答。

    「那……」把目的说出来後，贺稚鱼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要直接给他还是主动提出要帮他把水果放进去？

    僵持了两秒，贺稚鱼眼一闭，决定破罐子破摔，开口：

    「我能去你家吗？」

    「要不要来我家？」

    一秒静默。

    「嗯？」贺稚鱼眨眨眼。

    驰野似乎也有些不自在，视线不敢放在面前的少nV身上，只好随便抓个定点看，「我手脏。不适合碰水果。」少年语速极快，像在掩饰什麽。

    与驰野的踌躇不决不同，贺稚鱼答应得快速，语气轻快：「好呀！」

    ……

    跟着驰野进入家门後，驰野先是在一旁鞋柜翻找着什麽，最後有些窘迫地递给她一双崭新的男士室内拖，「抱歉，我家没有nV士拖鞋。」

    「没事！我穿这个就行了。」

    穿好拖鞋，把水果放在客厅茶几上後，驰野很快又递给她一瓶刚从冰箱拿出来的矿泉水，「你先在客厅坐一下，我上去换个衣服。」

    少nV爽快接过那瓶水，礼貌道谢後，便在沙发上坐下。

    驰野上楼时，脚步b平常快了点。

    卧室门一关上，他便直奔浴室。

    水龙头一开，凉水迅速淋在身上，顺着额角、肩膀流下，将刚才运动後的黏腻一扫而空。他闭着眼冲了一会儿，不知是为了冲汗，还是顺便让脑袋冷静点。

    他挤出洗发JiNg，低着头打起泡沫，手指漫不经心地r0u着Sh发。泡沫在掌心发白，鼻间浮着淡淡的洗发JiNg香气。

    热水沿着发梢流下，耳边世界模糊起来。

    那一瞬，少年脑中忽然闪过一段过於鲜明的记忆——

    盛夏的午後，某处小公园。

    yAn光把地砖晒得发烫，空气里全是蝉鸣与冰bAng水融化後的甜腻味。

    一个紮着马尾辫的小nV孩蹲在滑梯旁，膝盖因为擦破皮而红肿得发亮，本人却一脸神气地举着冰bAng对身旁的男孩说：「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小弟了。」

    男孩怯生生地问：「小弟？为什麽？」

    「因为……」nV孩似乎很苦恼，沉默了好半晌，像在想理由。

    当nV孩终於想出理由时，眉毛一挑，语气像老师点名，又像是公主颁布命令，带着天经地义的理直气壮——

    「因为我请你吃冰了。」

    她穿着鹅hsE的连衣裙，脸颊被太yAn晒得红扑扑，眼睛弯成月牙，边说边晃了晃手中那支吃到剩三分之一的冰bAng，像是在宣布圣旨，而那根冰bAng就是她的权杖。

    坐在她身旁的男孩，b她胖一圈，皮肤白白的，低着头x1着已经快融光的可可冰bAng，什麽也没说，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nV孩像是对这反应很满意，一口吃完冰bAng，把棍子丢进垃圾桶，转身又回到男孩面前蹲下。

    她神秘兮兮地凑近，小声道：「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哦。」

    她朝他眨了眨眼，笑得明亮极了，两边脸颊浮现小梨涡。

    「我爸爸真的很厉害，之前我们社区的小偷就是他抓到的！还会帮我赶走h叔叔家那只讨人厌的大狗……」

    「所以，」她清了清喉咙，学着电视剧里演员的口吻道：「以後你有什麽困难，我罩你。」

    男孩抬起头，刚好对上她的笑脸。

    他不懂她说的那些话代表了什麽样的分量，只觉得眼前的nV孩好像和这个热得发烫的午後一样，炙热、耀眼，让人移不开目光。

    ……

    洗完後，驰野随手拿了条毛巾擦乾头发，走到衣柜前，一排白净的T恤整整齐齐地挂着。最终他选了一件刚洗完没多久、还残留着一点淡香的黑sE上衣，又挑了条同sE系的运动长K。

    穿好後，他在镜子前停留了一下，手掌抚了抚自己刚才被热水冲得泛红的颈侧才转身下楼。

    楼下很安静，静到能听见社区门口时不时传来的汽机车引擎发动或熄火的声音。

    等到驰野完全从楼梯下来，少nV人已经不在客厅了，取而代之的是桌上的三颗沙士糖跟一张用卫生纸充当便利贴的小讯息。

    【我妈问我Si去哪了orz所以我先回去了，对不起呀。沙士糖请你吃，你别生气哦。】末尾还画了条小鱼的简笔画。

    驰野看着卫生纸轻笑一声，随即小心翼翼地把他们摺好，再拿起一颗糖果，撕开糖纸放进嘴里。

    白筠：「所以，你们家对面的新邻居是驰野？」

    走在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的h昏市场内，贺稚鱼必须把手机的音量放到最大才能听见对面白筠的声音。

    她边回应着白筠边跟一旁摊贩的叔叔阿姨打招呼，「对啊。你说巧不巧？」

    白筠在电话那头啧啧两声，「连续两天，在三个不同的地点，巧遇同一个人……」她话音一顿，「你害我都有点想相信命中注定的说法了。」

    「你看吧！」贺稚鱼提着购物袋，笑得灿烂，「我就说我命好！」

    她边说边从熟识的蔬果摊老板那儿接过刚挑好的番茄和几把青菜，利落地付款收钱，卖菜叔叔笑呵呵地又塞了一小把九层塔给她：「送你啦，小鱼！看你今天买菜还在哼歌，心情不错哦？」

    「谢谢叔叔！」贺稚鱼挥了挥手，眼睛弯成月牙。

    h昏市场人声鼎沸，空气中混着熟食、鱼腥、r0U味与香料的味道，她一边跟白筠聊天，一边穿梭在人群之中。

    经过其中一个鱼摊前，她看见一名中年男人皱着眉头，手里提着购物袋，摊贩阿姨正热心地为他介绍鱼的种类：「这条r0U厚不腥，适合清蒸；这条是今天刚进的……」

    可男人看起来根本听不懂，满脸为难，像是临时被丢进菜市场的新手玩家。

    贺稚鱼见状，把电话移到耳边说了声「等我一下」，随即快步走上前：「叔叔，要煮给谁吃？我帮你挑。」

    驰旭一愣，转头看向前来的贺稚鱼，「我儿子。想说他最近外食吃太多对身T不太好，就想亲自下厨煮点清淡的，本来想好要煮鱼汤了，但我发现我不会挑鱼……」

    「啊这样啊——」贺稚鱼笑了，「那煮鱼汤我建议用虱目鱼，r0U质nEnG也没什麽小刺，b较安全。」

    她俐落地指了其中一条在水槽里的鱼给驰旭，又问清楚对方家里有没有高汤底，熟练地帮忙交代摊贩处理好去鳞去内脏。

    等一切都打包妥当後，驰旭连声道谢：「真是帮大忙了，谢谢你啊。请问你是？」

    贺稚鱼笑盈盈地回：「我住这附近，常来这里帮家里人跑腿，所以这里的摊贩我都熟。」

    驰旭了然的啊一声，「我也是住附近的。」

    「真的吗，那我们还挺有缘的。」少nV笑着说完，手机震动两声，低眼一看，是许迎安传来的要加购的讯息。

    【母上大人：再买个一斤猪r0U回来。】

    贺稚鱼叹气，随手点了个贴图回覆，就匆忙跟男人道别，往r0U贩走去。边走边不忘跟白筠继续聊没说完的话题：「我妈又加单了。早知道这样我暑假就去跑外送，现在Ga0不好已经暴富了。」

    听筒幽幽传来白筠的吐槽：「……你先把机车驾照考到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