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翻花绳

    林之昂发觉今天的驰野有些不对劲。

    从更衣室换完衣服後出来，旁边这个人就像在寻找什麽人似的，不断抬头四处张望着，但又动得很巧妙且不动声sE。因此只有林之昂一个人看出来了。

    正当他准备上前去盘问时，左肩被人一把按住。回头，队员李承翰嘴角g着一抹笑，朝他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驰野的两点钟方向、你的一点钟方向，有美nV。」那人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头，笑得很贼，「还两个。」

    青春期的少年就是如此。一捕捉到关键字「美nV」，林之昂马上忘却前面的事情，循着李承翰刚刚说的方向看去。

    目光一落下，呼x1便是一滞。

    第一眼，他就看见了坐在最中间那排的nV孩。

    她皮肤白皙，五官立T分明，神情清冷中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乌黑的长发在脑後被绑成了一条低马尾，露出一侧漂亮的侧脸与颈部线条。今天她穿了一件无袖背心，下身是牛仔短裙，笔直修长的腿规矩地贴在一起。

    林之昂脑子短暂当机，心脏没来由地漏了一拍，一GU陌生又猛烈的情绪猛地从x口窜了出来——但他还没来得及思考这GU情绪是什麽，就被旁边的人打断。

    李承翰小声惊呼着，顺手拍了下林之昂的肩膀，「我没看错吧？驰野是在笑吗？」

    林之昂一惊，转身看向驰野，只见他抬着头，目光落在二楼看台的某个方向，神情与平时冷淡疏离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的唇角微微牵起一点弧度。接着，少年抬起右手，朝上方简单挥了下。

    更惊讶的事还在後头。

    两人顺着驰野的目光看去，赫然发现刚刚他们口中的两位「美nV」正朝他挥手打招呼，一个举高右手使劲挥着，一个只是简单抬起小幅度挥了下。

    林之昂愣愣看着小幅度挥手的nV孩，直到那人把手放下了都还没回过神。

    还是李承翰拍了拍林之昂的肩膀，示意准备热身了，他才猛然回神。

    看着驰野坐在球场地板上拉筋的身影，林之昂很想开口问些什麽，却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毕竟——谁能想到那个一向清心寡yu、不近nVsE的驰野，居然会对两个素未谋面的nV孩子挥手？

    这简直b太yAn从西边出来还稀有。

    社区篮球赛即将开始。这场b赛原本是面向高中毕业生与大学生开放报名的娱乐X赛事，参赛队伍不限校籍，成员也可以自由组合。但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场b赛渐渐变成了实验高中与瑞嘉高中之间的对决。

    这两所学校虽然都位於T市，但还是有些微的差别——实验高中是第一志愿学校，而瑞嘉高中只是众多社区高中中的一所。

    哨声响起，b赛正式开始。

    贺稚鱼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视线不自觉地追随着驰野的身影。

    他在这场是SF的位置。少年的动作俐落，控球冷静，投篮JiNg准。每每只要球一到他手上，对面几乎是下意识地收紧防守。

    林之昂跟李承翰也配合得不错，一个快攻推进、一个稳定输出，节奏紧凑又漂亮。

    而瑞嘉高中那边，穿着蓝白sE球衣的傅言与实高的风格完全不同。他像个人形弹簧，速度极快、情绪也极满，每进一球就会对着场边露齿笑，还会特地看向观众席、对着白筠b出个「V」字。

    「他又来了……」白筠低声叹了一句。

    贺稚鱼没听到白筠的呢喃，她正紧盯着场上的某个身影。

    那个穿着红黑球衣的背影，在跑动、在得分、在全神贯注地b赛——彷佛与她平常认识的那个冷冷淡淡的少年截然不同，是另一种闪闪发亮的模样。

    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麽傅言会说：

    「整个球场的人都是来看驰野的。」

    因为，真的很难不去看他。

    ……

    b赛结束的哨声一响，全场掌声与欢呼雷动。

    最终，实验高中以些微优势险胜瑞嘉。

    傅言手cHa着腰、汗流浃背地站在场边，一脸不甘又无奈地看着b分，嘴里小声碎念：「就差一点……」但还是笑着和对方击掌致意。

    驰野则没被b分影响，拿着毛巾擦汗，冷静地和队友简单碰拳。

    「喂——驰野！」

    傅言走过来，隔着半个球场朝他大喊，「明明我们三分投得b较准，还是输，这不是运气问题吗？」

    驰野没理他，抬头望了一眼二楼观众席VIP区的方向。

    然而却没看见那抹——穿着牛仔吊带K、绑着高马尾的身影。

    本应是人群中最醒目的存在，那双清亮又炯炯有神的眼睛、微仰的下巴、笑起来时会出现梨涡的嘴角……此刻却消失不见了。

    驰野眸光一滞，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视线在看台扫了一圈，最终仍空落落的，什麽也没找到。

    场馆内依旧喧闹，但他心底像是被什麽轻轻掏空，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你在看什麽呀？」

    熟悉的声音突然出现，驰野的身子一顿，猛地顺着声音低头看去。

    视线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彷佛都重新恢复了颜sE与声音。

    贺稚鱼正站在他脚下，离他只有一步的距离，仰头望着他。

    她一只手举着一瓶还冒着水珠的运动饮料，笑得灿烂又理直气壮，「我刚刚去帮你买饮料啦。」

    说完还晃了晃手里的瓶子，水珠顺着瓶身滑下，在她手指上泛起凉意，也顺势带走了驰野心底那GU莫名的空落感。

    「……谢谢。」驰野接过後，立刻低头旋开瓶盖，喝了一口。

    看着自己送出去的水被接受，贺稚鱼松了一口气，笑得眉眼弯弯，「你今天有几球超帅的，我看到都差点尖叫出声。旁边的阿姨一直被我吓到，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驰野喉结上下动了下，似乎被她的语气逗乐，轻轻「嗯」了一声。

    像是感应到某种默许，少nV继续站在他旁边闲聊几句，视线却又忍不住往他额角的汗水看去。

    「你要擦汗吗？我有多的Sh纸巾。」

    驰野抬手随意地拭了一下额角，语气淡淡的，「不用。」

    语气虽冷淡，但没有半分不耐。

    贺稚鱼也不恼，撇撇嘴，「好吧。」

    正当两人聊得热络时，林之昂与李承翰终於换好乾净衣服走了过来。

    「喂，驰野，你还不去换衣服，我们真的会抛下你——」林之昂边说边朝他走近，话说一半，视线不小心扫过他旁边的nV生，脚步顿了一下。

    这不是——

    李承翰也看到了，瞪大了眼，「欸你不就是刚刚在二楼VIP跟他挥手的——」

    贺稚鱼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欸」吓到，转过头看他们，一脸疑惑。

    「啊，你好，我是李承翰，他是林之昂，我们是驰野的队友。」瞥见对方的表情，李承翰赶紧自我介绍。

    「你好。」贺稚鱼点点头，「我是贺稚鱼。庆贺的贺，幼稚的稚，在水里游的鱼。」

    「贺稚鱼。」李承翰又重复了一遍，连连点头，「好记好记。你也是驰野的朋友？」

    「啊。」没想到贺稚鱼却迟疑了，笑眯眯地转头看向驰野，「你觉得呢？」

    听见这句话，少年看了贺稚鱼一眼，视线在她唇角那抹得意又俏皮的笑意上停了停。

    然後，他极度不明显又快速地弯了下唇，很轻地说了句，「嗯，她是我朋友。」

    ——目前是朋友。

    两人同时在心里这样补充。

    驰野这声落下，就像某种默认被盖了章，让少nV的笑容更为灿烂了些。

    就在这时，白筠跟傅言也从另一侧一起走了过来。

    「鱼鱼，傅言约我们等等跟他们的人一起去吃烧r0U，去不去？」白筠一边说一边靠过来，视线下意识地扫过驰野几人。

    林之昂看着那个缓缓走来的低马尾身影又险些出神。

    贺稚鱼正要开口，林之昂已经先出声了，「烧r0U？那麽巧，我们等等也要去吃。你们去哪间？」说完，他看向傅言。

    傅言报了个名字。

    林之昂内心窃喜，「这不跟我们同一间吗，要不我们几个乾脆一起并桌吧？反正今天b赛也打得很愉快。」语毕，他像是要徵求同意似的，看向周围的几个人。

    没人拒绝就代表全T同意。

    林之昂最後拍板定案，「好，那就这麽说定了啊。等等烧r0U店前见。」

    百货公司地下美食街，空气中到处充满了食物的香气。

    白筠和傅言被路过的一排扭蛋机x1引得驻足不前。

    「鱼鱼，你要不先去店门口找驰野他们？我们等一下就过去。」白筠余光瞥见贺稚鱼还站在他们身旁，担心她无聊便对她提出建议。

    「好啊。」思考了会，打着Ga0不好能跟驰野多聊一会天的算盘，贺稚鱼笑着答应了下来，往烧r0U店方向走去。

    走到店舖门口，一排候位长椅上早已有不少人在等待叫号。

    贺稚鱼一眼就看见了在最右边角落椅子旁边的身影。

    贺稚鱼如往常般走过去，正准备向驰野搭话时，发现他面前还有个大约六、七岁的小nV孩，红着眼眶正低头抹着眼泪，肩膀还一cH0U一cH0U的。

    而驰野——

    那个一向以冷淡而出名的少年，正耐心地蹲在小nV孩面前，语速缓慢地说着话。下一秒，他在口袋里m0索着，掏出一条橡皮筋。

    贺稚鱼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把橡皮筋绕在指间，低着头开始变出一个又一个图形——星星、蝴蝶、铁塔……

    小nV孩逐渐止住了哭声，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他翻绕那条橡皮筋，最後忍不住「哇」了一声，整张脸跟着亮起来。

    见nV孩重新恢复笑脸，驰野嘴角也g起一点点弧度，像松了一口气。

    後来不知从哪里又冒出几个小朋友，也被x1引过来，站在一旁看驰野翻玩橡皮筋，时不时发出感叹声与鼓掌，像是在看一场魔术表演。

    贺稚鱼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少nV望着少年，久久挪不开眼。

    ——原来这个人，在冷漠的外表底下，是这样子的啊。

    贺稚鱼感觉心脏忽然跳得有些快。

    那份名为「喜欢」的情绪，似乎又悄无声息地往上爬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