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遗失的名字

    有些真相，总藏在沉默背後的空白里。

    午後的天气闷热，云层厚重，像是压着整座城市喘不过去。

    亚历克斯靠在书店一角，翻着一本心理学书籍，却无法集中JiNg神。

    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望向窗外那条熟悉的街。

    几天後，他与伊森之间的关系稳定又缓慢地升温，像一壶正在加热的水，温度不急不缓，却让人感到安心。

    但亚历克斯知道，在这份的情感之下，彼此仍藏着一些未说出口的沉默。

    那天下午，他们如往常般见面，在公园的长椅上并肩坐着。

    yAn光透过树影斑驳洒落，蝴蝶在草地上飞舞，氛围宁静得近乎梦幻。

    「你相信，人会选择忘记吗？」亚历克斯忽然问。

    伊森沉思了几秒，轻声说：「有时候，是保护自己。」

    亚历克斯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那是他第一次想提起自己的母亲。

    可他说不出口，怕将某些记忆撕开太早，怕自己尚未癒合的缝口再次崩裂。

    「我妈从来不让我提起我爸，」伊森忽然说，语气淡淡的，「她总说，别去想那些人，久了，我也懒得问了。」

    亚历克斯转头看着伊森，那一瞬，他读出了某种不曾察觉的孤单。

    「她从没说过他发生什麽事吗？」

    「没有。我只是知道他??不在了。至於原因，我不清楚。

    也许只是离开了吧。」伊森笑了笑，语气轻描淡写，却透着一丝失焦的空虚。

    亚历克斯低头，指尖在膝盖上画着无意义的圆。

    他很想说，其实某些离开，并不是选择，而是命运。

    但他终究没有说。

    风从湖面轻轻吹过，带起些许凉意。

    「你记得他的名字吗？」亚历克斯轻声问。

    伊森愣了一下，像是没预料到这个问题。

    他望向远方，过了好一会才开口：「我记得??但有时候也会怀疑，那是不是我想像出来的。」

    亚历克斯没有追问。

    他懂，记忆有时会自我修复，也会自我遗忘。

    两人就这样静静坐着，没有说话，却都感受到彼此内心的某种柔软正在被轻轻碰触。

    那天傍晚，他们走进了一间街角便利店，正准备拿两罐冰凉汽水时，伊森忽然指着转角巷子里一间不起眼的老冰店说：「那间我小时候常去，现在居然还在耶。」

    「走，我想看看你童年喜欢的味道。」亚历克斯笑着提议。

    冰店里的装潢几乎没变，墙上贴着泛h的手写菜单，桌椅有些摇晃，天花板的吊扇吱呀作响。

    伊森点了两碗刨冰，一碗加红豆绿豆，一碗则是简单的芒果牛N冰。

    「你知道吗，我以前最喜欢加很多炼r，」伊森说着，把一大匙炼r到在冰上，「有次我还偷加别人桌上的，结果被老板当场抓包。」

    亚历克斯被逗笑了：「你以前也挺顽皮的。」

    「是啊，那时候以为，只要吃到甜的，就可以忘记不开心的事。」伊森低头挖冰，语气突然变淡了些。

    亚历克斯没有回话，只是看着他安静吃着冰的样子。

    那双眼睛看起来像是望着冰碗，其实更像是穿过时间，望向过去某一个角落。

    「有一次，我爸没来接我。我在门口等了快两个小时，最後是我妈来接我…我们回家路上就来这里吃冰。我妈说，等不了的人，不值得你去哭。」

    他轻轻笑了一声，像在嘲讽过去那个天真的自己。

    「你妈说的对。」亚历克斯看着他，语气低沉却温暖，「可等你的人，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坐着等这麽久。」

    伊森停下手中动作，低声说：「所以你来了。」

    亚历克斯点头，把一块芒果推套他碗里：「我们可以一起吃，不用再分开。」

    那一刻，冰店的夕yAn正好斜照进来，照亮了桌上的冰，也照亮了两人之间那段尚未痊癒，却正慢慢癒合的过往。

    他们靠在老旧砖墙边继续聊天，冰凉甜腻的滋味彷佛也将过去的伤感调和得柔软些。

    天sE渐暗，城市的灯光渐渐亮起。

    「有时候我想，」伊森说，「如果我真的知道我爸爸是怎麽离开的，我会b较好吗？」

    「不知道，」亚历克斯回道，「但知道了，不代表就能放下。不知道，也不代表你就不曾被Ai过。」

    这句话让伊森愣了愣，他转头看着亚历克斯，目光闪动，彷佛那些年缺席的话语，正透过此刻被悄悄补全。

    哪一晚，他们没有拥抱，没有亲吻。

    只是并肩走在微风轻拂的街道上，静静地，像两个曾经遗失过名字的人，正在为彼此写下新的注脚。

    直到他们走到了伊森家的街口，夜sE低垂，路边斜照出两人长长的影子。

    亚历克斯正准备道别，却听见伊森轻声说：「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亚历克斯点点头，他们一同走到公寓门口，电梯里一片沉默，只有呼x1声缓缓交叠。

    当他们站在门外时，透过走廊窗户往屋内望去，刚好看到洁西卡——伊森的母亲，正在客厅里站着，手中抱着一个灰褐sE的木盒。

    她轻轻打开盒盖，里头放着几封泛h的信、折起来的制服袖章，以及一张烧焦边缘的黑白照片。

    她一边cH0U出那张照片，一边用衣角细细擦拭着。

    她的眼神里没有泪，却像静止了时间，温柔又漫长地凝视那张照片。

    「我从来没看过那个盒子??」伊森的声音忽然低哑，指尖紧握成拳。

    「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她从来没拿出来过??从来没说过??」他的语气逐渐高起，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於泄出。

    那一刻，他的眼神里写满了震惊、怀疑，甚至带着一种被cH0U空的旁徨。

    他身T前倾，像要冲进门里，撕开那道关於真相的帷幕。

    亚历克斯却在那一瞬间拦住他。

    他的眼神变得深沉，几乎冷冽，像是突然转变为某种无声的盾牌。

    他一手搂住伊森的肩膀，将他拉回自己怀里。

    「现在不是时候，伊森，冷静下来。」亚历克斯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强烈的压抑与保护yu，就像一睹不容动摇的墙。

    伊森挣了一下，但亚历克斯没有给他逃离的空间。

    他低下头，直接吻住了他。

    那个吻强烈而坚定，像是在告诉伊森——我在，别怕，别碎。

    伊森的挣扎逐渐转为颤抖，他的手紧抓住亚历克斯的背，彷佛溺水的人终於找到浮木。

    嘴唇之间传来彼此混乱的情绪，有疑问，有疼痛，有不愿被放开的脆弱。

    屋内的洁西卡仍静静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那个打开的盒子。

    她从盒底cH0U出一张照片，是她与丈夫结婚的合照。

    她的手轻轻抚m0着照片边缘，然後抬起头，眼神穿越玻璃，落在无意间站在走廊另一端的伊森与亚历克斯身上。

    她没有起身，也没有惊慌，只是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像是思念，也像是终於无法再隐藏。

    某些过去，即便藏得再深，终究还是会被光照见。

    而某些人，在你最崩溃的边缘，会成为你不愿松开的全部。

    这一夜，他们谁都没有说话，但Ai与真相的门，正在悄悄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