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旧梦｜第四章｜不是谁坐上去都叫太太

    沈家主厅的摆设已全数更换。

    秦如嫣亲自选的欧式烛台、花艺摆饰、明亮挂画取代了原先的水墨屏风与沉静风格。她说这样更「有生活气息」，也更符合「年轻太太」的审美。

    她甚至连茶具都换掉了。

    那套商怀瑾当年亲自带回来的汝窑茶具，如今被收进储藏间，只因她一句

    「太旧了，不合时宜。」

    但当她坐上主位，向来客介绍自己时，声音仍会卡顿。

    「您好，我是……我是沈家的……」

    她总是犹豫一秒，然後才补一句：「……nV主人。」

    那个词她说得太快，像是怕被纠正，也像怕自己不敢相信。

    她最终还是没等到户籍迁入通知。

    沈廷岳迟迟未动手续，对外也未正面承认她的「身份」，只是保持沈默。媒T追问时，他说的是：

    「我与商nV士已妥善协议结束关系，私人事务不回应。」

    她不是不急，但她懂得控制表情，尤其是在怀孕期间。

    只是有时候，她会站在那个主卧门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想问：

    为什麽我已经坐在她的位置上了，却还像个客人？

    有天夜里，管家错手把信送到了她桌上，那是一封寄自商家律所的信件，封面写的是「沈府收」。

    她打开来看，才发现那是商怀瑾亲笔所写，为转让曜琛教育基金而来的法律声明。

    语气公事公办，JiNg确克制。

    信尾写着一句话：

    「请沈府勿再以我本人名义处理对外任何公共活动，商怀瑾与贵府往後无涉。」

    秦如嫣攥紧那张信纸，手指微微发颤。她看见的是失控，不是退出。

    隔日，她顶着浮肿的眼睛出席一场家族慈善酒会。

    记者不多，但还是有人注意到她换了新戒指、身边没有沈廷岳。

    记者问：「沈先生没来吗？」

    她笑说：「他临时有事，公司优先嘛。」

    记者再问：「之前出席活动的商小姐不再参与了吗？」

    她咬牙：「她是过去式了，这些场合以後由我处理就好。」

    但几小时後，主办方名单上仍是旧资料：「沈太太商怀瑾」。

    她当场黑脸，转身离场。

    新闻标题是：「沈家新nV主」称主权未稳，前太太仍压全场？

    同一时间，市中心另一处。

    商怀瑾正与曜琛在新家搭建一个小书柜。他说想自己放书，她便陪着他选好尺寸、量好边角，蹲在地上帮他贴木皮。

    小男孩突然问：「妈妈，我可以叫你超人妈妈吗？」

    她一愣，随即微笑：「为什麽？」

    「因为别人都说你走了，可是你还是帮我安排好多东西，你都没不见啊。」

    她抬手m0了m0他的头，低声说：「妈妈只是换个地方照顾你，不是离开。」

    「那那个穿高跟鞋的阿姨住在爸爸家，她也会变成我妈妈吗？」

    她收起笑容，顿了顿才说：「她不是坏人，只是……妈妈和她不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

    她看着他澄澈的眼睛，轻声回答：

    「妈妈不是坐上位置才变成妈妈，妈妈是陪着你长大才叫妈妈。」

    沈家那把主椅还在，房子还在，标签还在。

    但那个真正坐过的人已经离开，而後来的人不管怎麽改造，都只是在模仿风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