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旧梦｜第二章｜嫁衣犹温

    沈家老宅的宴会厅还没撤场。

    桌巾仍是纯白，水晶杯里的香槟泡沫早已散去，只余几束零落的花瓣被风吹落在地毯上，成了证婚那日未完成的残局。

    商怀瑾走得乾脆，没带走任何东西，甚至连名下资产的转让文件都一并交代清楚。

    她没回头，也没让任何人有机会说她「不T面」。

    可她刚离开不到一周，秦如嫣便迫不及待地穿上了香槟sE洋装，挑了那天原本商怀瑾要穿的订制品牌，特意b婚宴当日更亮眼。

    她站在那间原属於主母的寝室门前，转头对管家微笑：「沈太太出国暂居，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让我暂时住进来？」

    管家面露难sE：「这恐怕要问沈先生。」

    「放心，廷岳不会反对的。」她自信地说，手却已轻轻推开门。

    她早就想进来看看，这个nV人守了九年的空间里，究竟藏着多少「太太」的痕迹。结果她失望了这里乾净得像旅馆，除了墙上那一幅母子合照，几乎看不出nV主人的气息。

    她走近照片，伸手摘下来，背後贴着一张字条：

    【曜琛最Ai这张，说这样的妈妈像超人。】

    她怔了一下，手上的指甲陷入相框边缘，咬了咬牙。

    这张照片，她十八岁那年看过一次，那时她还是个家教老师，是来照顾病中的曜琛。她以为自己那天笑得很甜，甚至觉得那孩子有点喜欢她。但没想到，他心里一直记着的，还是那个总是晚回家、说话温温的妈妈。

    她冷笑，将照片重新挂回原位，低声说：「总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他认定的那个妈妈。」

    另一边，沈廷岳正在书房里接来自公司法务的电话。

    「商家撤资的速度很快，目前你们三个合作案已全部停止，市场消息明天就会放出。」

    他r0u了r0u眉心：「她从来不说狠话，但每次都下狠手。」

    「董事会那边怎麽说？」

    「……他们要我让位给沈曜琛。」他苦笑一声，「连我父亲都没说话。」

    对方沉默了一秒：「你还打算让秦小姐入户吗？」

    「她怀孕了。」他顿了顿，「我现在不能赶她走。」

    「可她……不适合接你的位。」

    「我知道。」

    这句话出口时，他第一次感觉到疲惫。他这些年，名义上是家族权力的继承者，实际上却早已被母亲、父亲、甚至前妻商怀瑾牵制在不同的轴线里。他什麽都想稳住，结果什麽都留不住。

    几天後，秦如嫣终於如愿，在沈家内部被默认为「准主母」。

    她带着人开始布置主厅、换掉商怀瑾挑的装潢，甚至连曜琛房里的摆设也动了。

    「这孩子总得学会接受新妈妈，不能一直活在过去吧？」

    她说得理直气壮，却没注意到，沈廷岳一直没正眼看她。

    那天夜里，他独自站在yAn台cH0U菸，风大到能吹散烟雾，他一根接一根，指尖都烫红了，却仍不动。

    他想起商怀瑾最後一次跟他说话的画面。

    「我走，不是输了，是不想再耗下去。」

    她连眼泪都没给他。

    那才是最狠的一刀。

    市中心，另一处简约明亮的高楼公寓。

    商怀瑾将曜琛哄睡後，站在厨房冲泡药粉。

    胃药味苦，她一口气喝完，眉头不动，像习惯了。

    她看着空荡的客厅，轻声对自己说：「这是我重新过生活的第一天。」

    没有谁在等她、没有谁再叫她太太。

    但她终於成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