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该靠近的靠近

    三日後,风仍未止。

    边境西侧传出敌军调动迹象,斥候无一回报,情况扑朔。沈渊亲自挑人夜行查探,却未通知大营,只带了三人同行。

    顾辞是其中之一。

    「为什麽带我?」

    他问沈渊时,两人正骑行於夜sE中。马蹄踩在乾y的泥地上,低沉有节奏,四周只剩下野风与偶尔跃动的虫声。

    沈渊没立刻回答,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说想学那三分杀意吗?」

    「多看几次生Si边缘,就明白了。」

    顾辞淡笑:

    「我以为那天已算一次。」

    「那只是开场。」

    沈渊的声音不高,却像石子丢入深井,一层层回荡下去。

    他说得平静,却像早知顾辞不单纯,却又不拆穿,只让他走近。

    那是一种凌厉得近乎温柔的手段。

    行军至半,天sE骤变。

    山道间忽起大雾,众人视线受阻,第三人行至断崖小径时失足坠落。

    副将紧急止步,确认无法继续。

    沈渊果断道:

    「顾辞随我,其他人原路返回。」

    副将惊讶:「将军,夜雾太重」

    「不必多言。」

    沈渊眼神冷静,没给人反驳的空间。

    他一扯马缰,率先下马步行上坡。

    顾辞紧随其後。

    两人踏雾而行,天光微弱,脚下全是Sh滑碎石与断枝。

    没了副将在侧,气氛也变得更加凝重又或是,寂静。

    「你怕Si吗?」

    沈渊忽问。

    顾辞低头笑了笑:

    「曾经怕,现在不太怕了。」

    「为什麽?」

    「……怕也没用。」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沈渊却停下脚步,望着他,目光沉了几分。

    「你不是怕,而是已经做好Si的准备。」

    这句话像是道破什麽。

    顾辞微愣,许久才回头看他,语气忽而变得难得认真:

    「那将军呢?你怕Si吗?」

    「我怕活着却看着兄弟Si。」

    「怕活着却守不住国。」

    「怕……欠太多还不起。」

    最後一句极轻,像是落在雾里的刀痕,没有人会听见,也没有人该懂。

    但顾辞听见了。

    他眼神悄悄一变。

    翻过山口时,两人发现一座被废弃的敌军前哨。

    此处视野宽广,正好能俯瞰西方军阵。

    他们点起暗灯,躲入旧哨台一角,记录敌军调动。

    夜极静,只有笔触划过纸面声。

    沈渊倚着墙闭目小歇,顾辞低头书写。

    忽然,他笔一顿,望向对方侧脸。

    沈渊的呼x1沉稳,眉宇紧锁,就算闭眼也像在打仗。

    他的左手自然落在剑柄旁,指节泛白,仿若连梦里都在准备拔刀。

    顾辞轻声道:

    「你从没真正放松过吧?」

    沈渊没睁眼,只回了一句:

    「放松是会Si的。」

    「那如果,有一天你赢了战争呢?」

    「不会有那天。」

    顾辞沉默了片刻,忽而说:

    「我曾想过,战争结束後,去南境开间书肆。卖字、抄经、收旧书……有时也帮人写信,替人记梦。」

    沈渊终於睁眼,盯着他。

    「你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

    顾辞一笑,声音b火光更暖一些:「因为你从没见过我真正想活着的样子。」

    这句话很轻,却像穿过烟雾的火星,在心头烧起一道细小的灼痛。

    沈渊没再说话。

    他望着顾辞良久,最後只是转过头。

    而顾辞也没再多语。

    只是心底一个声音响得越来越清晰

    他靠得太近了。

    靠近一个,他不该动心的人。

    下山时已近拂晓。

    远处第一缕天光掠过山脊,照出顾辞身上的血痕与沈渊左手上不知何时多出的擦伤。

    谁都没说出口,但他们都记得,昨夜对方替自己挡过的那一击。

    有些债,是不能还的。

    只能藏进下一场沉默里,继续靠近。

    【章尾话】

    这段距离,本不该走近。

    但他们一退再退,到最後,却发现明明还没碰触彼此的手,却早已走进对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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