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别离与伏笔

    雨过初晴的边境晨光总是短暂,风带着泥土与铁锈味,营旗在清晨摇曳如火。

    大帐内,军令甫下。

    副将匆匆而入,脸sE凝重:

    「北境敌军突袭徵兆明显,将军需即刻率军出征。五万兵马,由您亲领,直防雁岭。」

    沈渊神sE未变,只低声吩咐:

    「两刻钟内整军出发,将主帐封存,无我命令不得擅开。」

    副将一怔:

    「那主帐」

    「留着。」

    他看了眼桌案,手指停在那封未阅完的密报上,良久,才抬手收起图纸与令符。

    顾辞是从副将口中得知这项军令的。

    那时他刚从後帐归来,雨刚停,靴底还带着Sh泥。

    他站在营帐外,听着将士忙於整军、装备、兵车隆隆推动的声音,仿佛这场战争从未给过人喘息的机会。

    他默默地望向主帐的方向,沈渊已被副将围住,正与前线斥候低声交谈,神sE凝重。

    两人四目相对时,隔着人群与风声,一切语言都成了多余。

    沈渊只是微微颔首,没有一丝情绪。

    顾辞明白,他要走了。

    当晚,沈渊未召他。

    顾辞在帐中等到三更,手中的笔划过纸面无数遍,心却乱得无处安放。

    直到一封密信悄然送入,他拆开时手指一紧,熟悉的暗码跃入眼帘

    【将军将携主图离营,行军副图应藏於营中主帐。

    你知该如何做。】

    字迹冷y如铁,无情而直接。

    他盯着那张纸许久,眼底没有波澜,只是极静地起身,走出营帐。

    他走向主帐的时候,月光落在他背後,拖出一条笔直的影子,仿佛被风切断的线。

    他没敲门,因为帐门半掩,像是在等他。

    沈渊站在帐内,未着甲,只穿一袭深sE军衣,衣摆微Sh,显然方才亲自巡营归来。

    顾辞一脚踏入那间帐时,眼前灯火映出的是沈渊侧影,执笔、摺图、密封。

    他未转身,却缓缓道:

    「副图我没留下。」

    顾辞脚步顿住。

    沈渊回头,眼中不带波澜:

    「不管你来,是为我还是为那张图……你都来迟了。」

    一语封喉。

    顾辞望着他,喉间发紧,片刻才沙声开口:

    「你知道了?」

    「我一直在等,看你何时承认。」

    「那你为什麽……」

    「没揭穿你?」

    沈渊淡声接话,「我说过,你救了我一命。这账,我自己还。」

    他说完这句,将手中摺好的图纸藏入铠甲内袋,动作熟练、毫不犹疑。

    「明日我走,十日後若未归,你可自行离去。」

    顾辞哑然。

    「你放我走?」

    沈渊眼神沉静:

    「我没这权利。也没那理由。」

    帐内一阵沉默,只有灯火闪动声。

    顾辞缓缓道:

    「那如果我不走呢?」

    沈渊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划过心口:

    「那你活着,就得背着我活。」

    翌日拂晓,军旗猎猎,万马奔腾。

    沈渊立於主将之位,一身重甲,神情冷厉,未再回头。

    顾辞站在远处,没有靠近,只在他即将骑马离营时,大声喊了一句:

    「将军!」

    沈渊勒马,看向他。

    「你若平安归来」

    顾辞顿了下,终於道:

    「我会告诉你一件事。」

    沈渊没有回话,只是一瞬目光凝住,然後点了点头,策马而去。

    风雪翻涌,那句「一件事」在风中飘散,像是一枚无声的伏笔,坠入即将到来的风暴。

    那夜,顾辞彻夜未眠。

    他将密令焚尽,然後坐在沈渊留下的空帐内,一字一句地写下一封从未写出的信:

    「沈渊

    我曾来过你身边,不为图,不为任务。

    若我从未说出口,那是我怕你听见。

    若你终有一日问我真相,

    我只希望,那日不是你拔刀相向的那一刻。」

    信封未封,纸角微卷。

    他将它收进铠甲内层,贴心而藏,仿佛拥抱那封话语,就像拥抱尚未破碎的可能。

    七日後,北境传来战报:

    沈渊失联,前线大乱,副将受伤返营,无人知他生Si。

    顾辞静静坐着,读完战报後,没有流露半点表情,只问了一句:

    「屍T找到了吗?」

    副将摇头:

    「大雪封山,尚未寻获。」

    他点头,转身回帐,关门。

    那一刻,他知道了。

    不论真假

    他的命,已经交出去了一半。

    【章尾话】

    不是所有的离开,都有再见。

    但有些人,哪怕不见,也不能忘。

    他说:

    「你若平安归来,我有话要说。」

    他没说完的那句话,藏进了风雪里,等着有人归来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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