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棠旎缓慢的转过身,眼前的人既陌生又熟悉,袁棠旎想不起两人曾在哪见过。
「看你这样子,应该是忘了我吧?」唐可欣苦笑,走来了袁棠旎的面前,做起了一连串的动作,没点拖泥带水。
起初,袁棠旎是有些匪夷所思的,可是当唐可欣的目光聚集在同一处,头缓缓的向上摆,熟悉的旋律的在心底响起,徜徉的在风中着百褶裙永远是过膝的长度,耳下三公分的短发,不能肆意大笑的校园生活,例行公事的升降旗典礼。
而眼前的nV孩,和记忆中的没什麽太大的不同,唯一改变的就是头发长了。
「班长!」袁棠旎震惊的大喊,「你是班长对吧?」
听见袁棠旎喊出自己学生时代,同学们对她的代称。唐可欣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两人是高中同学,唐可欣是班上的班长,更是年级主任指名的升旗手。不仅成绩好、人也长得漂亮、个X温柔,是许多男孩子仰慕的对象。
「好久不见,你怎麽会出现在这呢?」话落,袁棠旎打量了唐可欣的一身白袍ㄌ和周遭环境,良响,将一切连贯起,「你真的成为了心理师了吗?恭喜你!」
袁棠旎话中的喜悦和唐可欣的脸sE呈现的极大的对b。唐可欣歛下双眼,没能去回应袁棠旎的恭喜,只能强扯出笑容开口:「先进我的诊疗间吧。」
唐可欣走在前头,却在要进诊间前,先走往了护理站,向值班护理师低语了几句,只见护理师有些为难的摇头,随便又叹了口气的走近里头拿出了一叠厚重的资料却迟迟不肯交给唐可欣。
「唐医师你明明知道,心理师是不能谘商自己认识的人。」护理师面sE难堪,嘟囔着:「况且你这样会害我被连医师骂的。」
「有事我负责。」话末,唐可欣接过护理师手中的资料,不再多说一句话。
三人一前一後进了诊间,诊间内没有多余的摆设,只有简单的小茶几,和一张大沙发、滑椅,以及让人放松的雪松香气,日落余晖从落地窗透进,和煦的温暖。
「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袁棠旎坐上了沙发左右张望着。唐可欣的诊疗室不如她所想的压迫,她对心理师的印象一直都不太好,总觉得他们知道太多人的秘密,太懂得如何把人内心最脆弱的一面引导出来,即便已经看透一切,还能笑着和你说话。
「这几年过得如何呢?」
闻言,袁棠旎失笑,没想过已经到了会被问起最近过得如何的年纪,「说好也不是很好,说不好,好像也没有到真的不好。总之,还算过得去。」
「我有在电视上有看过你。」唐可欣突然提起,偏头想了会儿,「我记得是天气预报,可我忘记是哪一天的早上了,看到你的时候我很惊讶。我还为此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转到固定的频道,可就是没能再见到你。」
「我那时候是去帮忙代班的。我是记者,不是主播,这两个不一样。」
「还记得高中生涯规划课时,老师发下了一张纸让我们填写以後想当什麽吗?」
忆起当年,言论封闭的年代,连说话都不敢了,何况是谈论遥不可及的梦想。
他们只敢写下,从来不敢说出口,当时并没有赋予他们做梦的权利。
「记得。」说起往事,袁棠旎有着道不尽的感慨,「那时候你是填心理师,而我是填记者。班上那群臭男生,看见你填心理师,每个人都露出钦佩又崇拜的眼神。」
「我们都成为希望中的大人了。」
即便当时无法畅所yu言,言论受到自由,连看的书籍也被管束。唐可欣记得很清楚,学校有个地下社团,是导读社。专门聚集一些喜Ai的同学们,在一起看被政府称之为的「j1ngsHu」的书籍。
他们不怕被发现吗?怕啊,但总Ai以身试法,相信政府不敢拿他们怎麽样。
直到有正义魔人去举报。大批警察来到学校,不经同意的翻了每位学生的书包。带走了藏匿书籍的人。自此之後的一个星期,没有人见过他们,当他们再回来以後,变得沉默寡言,没人晓得他们去了哪儿,经历过了什麽样的事情,他们只字不提。
时光飞逝,十多年过去了,戒严结束,政策改变,他们都长成了无聊的大人,谈论着无聊的政治,聊着回不去过往。学生时期的记忆,总是一段最无可替代,很青涩、很美好,却同时也是每个人心中的一道伤口。
「虽然那时候我没有说。」袁棠旎手撑在两侧,感到有些羞耻地撇过头,「但其实我很羡慕你,一直都有这麽多人喜欢你,被喜欢是件很幸福的事吧?」
「很幸福,但这是一件值得羡慕的事吗?」唐可欣摇头,「其实你也有人喜欢。他很喜欢你,我很确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纯朴的九零年代里,喜欢是不被允许轻易说出口的。那会是埋藏在心底的一小颗种子,只能等它慢慢发芽、茁壮,长成一棵大树,随着时间过去,如若那份心意还是未曾改变,他们长大了,长成能为自己言论负责的大人,才能说出口。
「谁啊?我怎麽会不知道?」
「你跟他很要好。上课会一起来,放学会一起回家,甚至还会一起去学校附近的冰店吃冰。据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一起长大,不仅高中,就连国中、国小都是读同一所,甚至同班。」
听起来像是童话故事般的美好,现实生活中真的有可能发生吗?袁棠旎觉得不可能。况且要真有这麽一个人的存在,她怎麽可能会忘记?
「那个人应该不是我吧?你记错了。」
唐可欣没回应,只是给予一抹轻笑,随後拿出了放在柜子里的毕业纪念册,递到了袁棠旎的面前,「要不要和我一起看?我好久没看了,有点怀念。」
「好呀!我的毕业纪念册不晓得被我妈收到哪里去,问她,她也都说不知道。」
回忆的重量总是十分沉重的,那承载了数百位学生青春的篇章。循着记忆,袁棠旎找到了自己的班级,放在最首页的是导师。
「不晓得张老师过得怎麽样,还记得我们是他老师生涯的最後一个班级。他和我们一起毕业了。」
「张老师在前年离开了人世。」唐可欣开口,话中带着悲伤,可她不愿选择说谎,「他是在睡梦中离开的,无病无痛的去了另一个世界。」
袁棠旎才意识到,原来在他们长大的同时,有一群人也正在慢慢变老,可能随时会离开,会成为再也见不到,只能怀念的人。思及此,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以及自己每个叛逆的行为,和他们难过的神情。
想想,她还真挺不孝的。
袁棠旎再多翻了几页,後方除了个人照外,就是团T照。当时有发禁,每个男孩都留着小平头,nV孩则是耳下三公分的短发,看上去长得十分相像,或许不仔细看,还会认不出自己是哪位。
「可欣,我能确定这是你。」袁棠旎指着其中一张团T照,是在校园里的溜滑梯所拍摄的,nV孩的周围绕着许多男孩,「当时拍照,他们还为此吵了一架,说谁要站你旁边。」
「别再取笑我了。」唐可欣鼓起塞bAng子,看起来像在假装生气。随後,指了一张照片,是名nV孩爬在树上,「这是你对吧?」
袁棠旎压根不像个nV孩,喜欢爬上爬下,总是被教官罚跪,其他nV孩子是在教室谈论着哪个偶像明星出了什麽新歌,就只有袁棠旎跟着男孩子们到了C场打篮球,把自己得晒得红通通,流得满身大汗,一点也没有当时长辈期望中「nV孩子」的样貌。
「好像是。」袁棠旎大笑,再多看了几张照片,发现怎麽都和印象中的不同。她以为的自己,会是待在教室安分守己读着书的好学生,没想过会是像这样的野孩子。
而从这些照片之中,袁棠旎查觉到了些不寻常,只要有她在的照片中,总会出现另一个相同的身影。是名男孩,一样理着小平头,身材高瘦,白白净净的,站在她的身侧,带着腼腆的笑容。
「这人是谁?我们班的吗?为什麽只要有我的照片,就会有他?」
唐可欣顺着看去,反覆地确认袁棠旎指着的人是谁,偷偷地倒cH0U口气,视线看向梁儇儒,而梁儇儒没说任何话,只向她点了头。
「这个人是他。」唐可欣翻回了前页的个人大头照,指上其中一名平头男孩。无论是十五年前,还是十五年後,男孩依旧沉默寡言,永远不懂得为自己说话。
袁棠旎一字一句咬出了男孩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念出,只是为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想去证明此刻的所见所闻全是谎言。
「等会儿我说的话,你可能会觉得荒唐、不相信。」唐可欣紧握住了袁棠旎发颤地双手,想给她一些力量,「但请相信我,我绝对没有骗你,也没有理由要骗你。」
此刻袁棠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的勇敢,也不过是当年十八岁的小nV孩。
「你确实是兴艺航空空难事件的生还者。当时,你为了考上律师执照,决定飞往洛杉矶的大学,为得是想帮孙楠翻案,替他完成他的梦想。可惜……世事不尽人意,飞机失事了。空难对你造成的影响远b所想的还要巨大,你患上了创伤後压力症候群,俗成的PTSD。这是在经历重大事件後,容易有的疾病。你忘了有关孙楠的一切,忘了你们对他的承诺,你和孙楠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EP6:并不容易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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