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观测塔的脉动

    护壁符阵在身後合拢，宛如花瓣收束，将外头飘荡的星樱雨隔绝於静夜。御影纱夜第一次真正听见「寂静」的声音——那是宇宙被cH0U真空後剩下的低鸣，也是陌生世界在黑暗里紧贴耳膜的心跳。她忍不住回头张望：幽紫林海间，半透明花瓣仍在空中旋舞，反S双月光，像无数薄翼轻轻拍击夜sE；可当花雨碰到护壁，光芒立刻被弹散，炸成细星，下一秒便化为温柔灰烬。

    「跟紧我。」朝雾樱的声音在侧，柔和却带无可置疑的磁X。纱夜收回目光，脚步与她同步踏上石质栈桥。栈桥细长得像挂在天幕的一道笔划；走在其上，两边都是深不可测的暗流，星屑在昏黑水面随波闪烁，彷佛脚边潜伏着巨兽的金sE眼睛。

    纱夜下意识推了推半月形眼镜。焦距调整时，透过镜面映出的并非自己的倒影，而是一抹银白。樱的长发在夜风中晃动，发尾带着若有似无的淡粉sE光，仿佛有人把张力藏在那缕光里，稍一触碰便会崩裂成碎片。纱夜突然意识到：自己从苏醒至今，竟一次也没真正把距离拉开。无论是在花林里被她牵起手腕，或刚才校正晶石频率，那层贴合与拉力都太过自然，像命运提前为她们做过排练。

    栈桥尽头，鎏银拱门安静地等待。它呈近乎拱顶花瓣形，十二枚菱形晶石镶於门楣。此刻，仅有五枚亮着幽微光晕，余下七枚Si寂如铁。门前石阶中央，凹陷着一道细细刻痕，延伸向远方塔身，好像某种古老巨兽留下的爪印，为这座建筑添了一丝暗示X的危险。

    「这是观测塔外环。」樱停下脚步，侧身示意纱夜靠前。异sE双瞳在月光中割出清晰分界线——左紫、右蓝，那道界线却在她温柔表情里柔化。「塔心失衡，外环的能量导管跟着失灵。若不先唤醒这十二颗月芒晶，主门就无法完全开启。」

    纱夜握紧手中感测片——那块指节大小的圆片贴在手背後侧，薄如蝉翼。她将片子轻敲晶石表面，听觉瞬间被拉近到颤动核心：不同波段在脑海展成立T图像，像某位无形指挥正挥动手杖，让纯粹声线灰尘化成绚烂乐章。

    「第六、第九晶石。」纱夜闭上眼，唇形不动地低语。「二b一的相位差，各偏离两度。长波不足，短波过强，有量子g涉脉冲未消匿。」

    樱挑眉：「做得到麽？」

    「只要有两种不同波长的星樱能量，同步注入。」纱夜睁眼，眼底那抹科学家特有的光芒亮得几乎刺眼，「还需要——」

    「灵压配合。」樱接上她的话，轻轻一笑，似乎早在心里完成了演算，「那就试试。我输出能量，你调波长。」

    两人立於门前，沉默像栈桥另一端的深海，安静得可怖。樱先捻碎三瓣星樱，花屑在指尖燃成柔亮荧光。她将那道流光牵向纱夜掌心，两人指尖只隔薄薄星尘——那层光芒像缎带缠绕，将T温、脉搏与呼x1一并缠住。

    「准备好。」樱轻声提醒。

    纱夜点头，把花屑导入感测片，闭眼聆听波长。脑海的g涉图像旋转、拉伸、收敛，转而落定在最平衡的交叉点。她吐出倒数：「三、二、一——」

    两道光束同步轰入第六与第九晶石。鎏银拱门发出一声短促鸣响，像古老心脏因久违血流惊醒。十二枚晶石瞬间连动，光晕层层唤醒，门楣上方浮现花瓣状几何阵，闪烁着紫、金、玫瑰三sE光谱。

    门扉缓缓抬升，空气里的压力像被无形绞盘扭紧，直到突闻一道「咔」声——鎏银门完全升起，一条漆黑走廊向塔心延伸，微光在地板的星砂纹理与曲折符线上跳动，仿佛邀请、又像警告。

    门开的一瞬，纱夜收回手，掌心仍残留被花屑灼热过的温度。她正想整理数据，重力却像被人忽然调低。石板地面化为透明晶T，脚底踩空，身T瞬间下坠！纱夜来不及惊呼，樱已伸臂环住她腰间，异sE瞳在晃动夜sE里兀自稳定，像两枚定锚。

    「重力翻折，塔的欢迎礼。」樱半开玩笑，另一手於空中疾画符阵。符文刚成型，晶T地面再次凝固，他们俩轻轻落在实心台阶。纱夜x口还在急促起伏，余晕从脸颊漫到耳尖；她感到对方手臂尚未离开，隔着布料的温度g勒出清晰曲线，令心脏同频般怦然。

    樱似乎也在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轻咳一声，松开手臂：「……没事吧？」

    「有点……吓到。」纱夜难得露出脆弱。可语尾刚落，她便强行将注意力切回塔内结构——耗时多年建立的理X防线，在此刻显得b任何护壁都安全。

    透明地面下，是由珂璃石雕刻成多层漩涡花瓣状旋臂，连结至中央浮空晶核。裂痕闪烁淡银电光，每一下闪动都像脱离节拍的心脏试探复苏。纱夜双眼Si盯那裂痕：七道主裂分别对应七颗熄灭的月芒晶，波谱与她熟悉的「樱型g涉仪」镜像对称——这或许正是母亲论文里提到「宇宙共振扩大器」的实T形态。

    樱带她沿螺旋阶梯向下。途中经过诸多金属导轨，密布符文的衔接环凿刻出无数微型孔隙，输送管道内的光束隐约在流动；那流动速度之慢，使光看似凝滞，若凝神细观，才能见到纤细波纹温吞推移。

    「这些导轨原本输送无W染辐S能。」樱边走边解说，背影与周围流光交错，像给长袍上绣了一层透明星火。「可能源枯竭後，塔心裂痕持续扩大，一旦输出超过临界值，旋臂就会用反噬保护自己。两年前……它夺走了整个小队。」

    语句末尾轻若呼x1。纱夜明白那是无形的重，便安静地与她并肩，不以言语打扰。楼梯尽头是一座圆形平台，中央悬浮晶核b纱夜想像中更巨大，通T若冰封星球，被裂纹切割成七瓣不规则hUaxIN；裂缝深处透着紫金双sE光，像烫金墨在暗夜纸页内浸染。

    「核心擅长听真理。」纱夜犹豫片刻，终於开口，「若用极度细微的能量脉冲逐层试探，找出最接近稳态的窗口，再小幅度长波补光，理论上可以把过载风险降到百分之三以下。」

    樱一顿，转身直视她：「听起来你准备拿自己做导波器。」

    「我擅长解析波谱，灵压本就偏细频带；你输出能量，频率高，正好稳定外环。」纱夜勉强笑笑，「风险是有，但可控。」

    樱盯着纱夜眼睛看了几秒，终於伸手：「那就一起。」

    晶核外环嵌有十二道输入口，宛如花萼。两人分立对称位置：纱夜把感测片嵌入端口，星樱流光沿导管注入，讯号投映成动态光谱；樱於掌心蓄能，花瓣碎屑汇成一道纤细虹束，像静静等待命令的弓弦。

    第一轮测定采点，纱夜以细若耳语的脉冲试探裂缝深处。数据剥离杂讯後浮现稳定段，纱夜报读：「降0.08——再降0.03——平稳，锁在214.6THz。」

    樱应声拉满能量，纤细虹束暴涨为三指宽光带，冲入晶核。裂痕核心受压，表面纹路剧烈闪动，却在高频三波段锁定後逐渐熄火。第二轮、第三轮……接连十一次微调，纱夜的左臂酸得快无知觉，樱额角汗珠顺长睫滑落，沿着面廓折S光火。终於，第十二道裂缝闭合，晶核中心爆出一圈粉金光轮，如花开极瞬。

    那圈光轮扩散，穿透塔壁、导轨、外环与穹顶，直冲双月。塔外夜空被撕裂出一轮巨大星环，光轨自外而内旋转，拖曳流星残尾，在黑幕上书写一项全新的天文符号——那是通往「星海尽头」的导航线索。

    光轮见证成功，纱夜终於撑不住膝盖，踉跄向前。T力透支引发的轻晕让视野出现重影，她以为自己会直接摔倒，却被一GU稳固力道揽住。樱先抓她手臂，再扶住後肩，让她靠向自己——两具T温隔着布料相贴，彼此心跳隔空撞击，却都没有退开。

    「跟我呼x1。」樱放柔嗓音，一字一句领节拍。纱夜勉强照做，不适感缓缓下降，只剩x腔里仍乱撞的鼓声。她脸上热度不退，暗暗後悔刚才逞强，但樱没有轻视，也没有责备，反而露出难得的安心神情。

    「看。」樱抬手指向穹顶。纱夜顺着望去：星环内核处浮现一条细长线段，那是座标初始值在空中自动描绘。坐标短暂闪烁，随即定格成三段弧度，各自标注异世界刻度，彷佛天空替她们写下一张待兑现的票据。

    「剩下的难题，是找星键。」樱收回手，扶纱夜站稳。「没有它，导航线就是无根座标。」

    纱夜点头，正要提出推算建议，螺旋楼梯上忽然传来甲胄相击的金属声。两人对视一眼——声音沉稳、节拍均匀，是训练有素的巡逻步伐。紧接着，一道高挑身影自光雾踏出：黑sE斗篷包覆铠甲，x口熔金纹章像烫印出的枷锁，冷y脸庞在光晕中毫无温度。

    「外界旅者。」她哑冷开口，眼神如铁。「以及……偏离院规的观测士。」

    「锁环议会的斥猎官。」樱眉眼沉下，语调瞬间变冷。

    纱夜忍不住握紧樱手腕——这是本能，也是秘密示警。对方目光扫过牵握处，并未发出嘲讽，却抬起一面漆黑长杖，杖头锋锐成镜面三棱，暗紫光芒在棱面游走。

    「塔心已被非法启动。」斥猎官语声里没有怒火，却充满一种冷而强势的秩序。「交出导波器，怠违者将以星法处置。」

    话尾的「处置」似将空气都结成冰。纱夜感到樱的手指不着痕迹扣紧自己掌心，那种力度不大，却b刚才任何护壁都要真实、要热。她把全部恐惧压进一口气里，直视斥猎官，声线微抖却坚定：「导波器只有我能用，也只有我们能保护塔心稳态。若它再度裂开，你们想守护的秩序也会被撕碎。」

    斥猎官瞳孔微缩，像是在评估她的分量。空气里有长久的沉默，沉默背後是塔心稳定後仍在律动的频率——那频率此刻不只属於晶核，也与两名少nV的心率隐隐共振。

    终於，斥猎官将长杖横在x前，低沉宣告：「议会将审核此举合理X。在定夺前，你们不得离开观测塔半步。」说罢，她扬手掷出三枚浮印，烙於塔心外围，光刃般的束缚阵瞬间封锁了所有出口。

    黑斗篷随之翻转，她转身消失於光雾，只留金属靴音在楼梯脉脉回响。

    「被监禁了？」纱夜低声，手指在松开与不松开之间徘徊。

    樱垂眸，睫毛投下薄影：「至少她没强行收走核心数据。议会或许还想看看塔心是否真能维持稳态。」

    纱夜抬头望向封锁光阵，心中思索破局方案。可就在此时，她感觉樱另一只手覆上自己指节，轻轻用力。那并非再次示警，而是一种向内的凝聚。樱低声说：「放心，我们已经踏出第一步。接下来——由我带路。」

    她语气很轻，却似在夜空画下一笔无可逆转的承诺。塔心稳定时发出的深鸣缓缓沉入静夜，取而代之的是两颗近乎叠合的心跳：在被锁环束缚、出口尽失的观测塔里，只有这跳动仍不受任何法则束缚，仍持续发光，仍彼此同步。

    花瓣光屑自穹顶继续飘落，透过封锁阵的缝隙流入塔心。每一瓣落到晶核上，就像在暗夜里签下微光契书，提醒她们——真正的星路从来不在外方，而在握住彼此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