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三)秘密

    从那次在小空地的相遇之後，我跟夏梦帆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

    平时在走廊上遇到时我们不会跟对方打招呼，形同陌生人。

    她总是跟在赵涵一行人後面，有时手里会拿着几本书，放学时在走廊上遇见肩上也总挂着好几个书包。

    经过我身边她只会看我一眼，便把眼神撇开。

    夏梦帆跟我说过赵涵不喜欢我，我知道她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我。

    而我之所以没打招呼是因为梁芷熙总是走在我旁边，如果跟夏梦帆打招呼也会被她看见。

    我一直没有让梁芷熙知道我跟夏梦帆其实一直有在连络，我隐约感觉到梁芷熙不希望我跟她走太近。

    夏梦帆来还我外套那次就更能验证我的想法。

    我也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不希望我被波及。

    但我也不想解释那麽多，有些事情不说破对彼此都好。

    更何况赵涵总是走在夏梦帆的旁边，每当赵涵经过我时那凶狠的眼神总能把我震慑住。

    我知道她肯定记得我是谁，在福利社偶遇的那次不只让我印象深刻，更让赵涵印象深刻，平常没人敢这样跟她说话的。

    种种原因，没有人知道我们其实是朋友这件事。

    我们的友谊就像不能公开的秘密恋人，而我们都有自知之明，不说对大家都好。

    而放学後，我们总会在小空地遇见对方，那是我们可以放心跟对方聊天的小天地。

    她说心情不好时来这里总可以得到慰藉，这里没有那些人对她骂骂咧咧的噪音，只有风声，鸟鸣，跟我。

    我总在夏梦帆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包括来这片小空地的理由。

    「我以为你来这边单纯是要躲她们。」

    「她们也不是每天都打我，不需要每天躲。」夏梦帆依旧是用那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说着，「上次是因为我前一天放学时忘了帮她们背书包，到了晚上赵涵才传讯息告诉我为了奖励你没有拿书包，明天放学留下来。我当时看到吓Si了，隔天上学时她们都没对我怎样，我就知道我完了。」

    夏梦帆说通常她们要好好教训一个人时，事前都会特别宁静，像暴风雨来袭之前。

    「然後那天放学我急着想逃，一下课就冲往校门，殊不知她们的人已经在那边等了，於是我突然想到这个地方，她们应该不会想到我一个乖学生会跑到学校的禁地。」

    在这里遇见她的那天，是她与小空地的初次见面。

    这时夏梦帆走到一棵大树的旁边，举起手想喂树上的松鼠吃面包，无奈松鼠被吓跑了。

    「但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嘛，我隔天上学还没踏进校门就被带进小巷子了。」夏梦帆说完无奈的笑了笑，手依旧高举着想喂那只窝在树上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的松鼠。

    我看着夏梦帆高举的手，撇见短袖里面藏着大大小小的淤血痕迹。

    夏梦帆说赵涵一行人的作风都是打在衣服遮得住的地方。

    除了不会被看到以外，受害者也不会轻易揭开自己的伤疤。

    「你没想过离开她们吗？」我坐在大石头上吃着夏梦帆刚刚给的面包。

    「离不开，而且她们有时......人还挺好的。」夏梦帆把松鼠不愿吃的面包塞进自己嘴巴，走到我旁边跟我一同坐在石头上。

    「这感觉很复杂，每当她们对我好时，我就会想或许她们也没那麽差但当她们又开始动手时，我就会想离开她们。」

    我疑惑的看着她，不知道她说的是什麽意思。

    「其实你看到的不是全部，她们有时是真的很好。」夏梦帆好像是看出我的疑惑开始解释道，「她们会在我感冒时买药给我；会在我心情不好时开导我。」

    「只是当我做错事时她们会很生气，像你看到的那样，大部分是用骂的，严重时才会动手。」

    「所以她们也算是我的朋友，只是稍微......极端了点。」

    我有些诧异，原来她们并不只是我想的加害者与受害者。

    过了半晌，我才缓缓开口道:「但你还是会怕她们对吗？」

    夏梦帆点点头，「会阿，我做错事的时候就会怕她们又不开心对我动......」

    「那就不是朋友，」我急忙打断她，「朋友不应该让你感到害怕，更不应该动手打你。」

    我用非常认真的眼神看着夏梦帆说:「而且你才没有做错事，错的是她们。」

    「诺芯，你还记得那个上次在福利社那个nV生吗？」放学等公车时，梁芷熙突然提起夏梦帆。

    「记得，怎麽了？」我微愣，把视线从手机移开，转头看向梁芷熙。

    「我听五班的朋友说，她被欺负不是没有原因的。」梁芷熙用一副八卦的口吻说着。

    「什麽意思？」

    「听说跟她妈妈有关，她家似乎挺复杂，但我也不是很清楚。」梁芷熙耸耸肩，不以为意，「听说班上同学也不太理她。」

    我顿时理解夏梦帆上次说的「离不开」是什麽意思。

    一旦离开她们，自己在班上也就没有朋友了。

    「但那也是她妈妈的事吧，又不甘她的事。」我微微蹙眉，为什麽大人的事总是要波及到小孩？

    「不知道，反正我觉得那个nV生被欺负应该跟她妈妈脱离不了关系。」梁芷熙说完便伸手拦下公车，「那我先走啦，掰掰。」

    「掰掰。」我心不在焉地向梁芷熙道别，脑袋依然思考着夏梦帆的事。

    但我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後，学校流言惑众的事一堆，Ga0不好这也是其中之一。

    晚上，我慵懒的躺在床上手举着手机跟夏梦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随着时间推进我们逐渐熟捻，也渐渐的养成跟对方聊天的习惯，因为在不同的班级、不同的楼层所以除了在走廊偶遇以外几乎很少碰面。

    即便碰面了也不会说话，除了在小空地。

    小空地是我们的秘密，自从夏梦帆也会到那边去之後我便越来越常去，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有一个礼拜甚至连续见了三次面。

    我们不会特别约对方隔天放学去小空地，有遇到就有，没遇到就算了。

    但我总会在进去小空地时下意识寻找她的身影。

    其实去那边也没g嘛，一个人时不外乎就是去吹吹风，或是滑滑手机。

    从前我一个人去时就是去帮桑葚树浇浇水，接着坐在大石头上享受为数不多的宁静。

    自从夏梦帆的到来，小空地也多了许多欢笑声。

    我们努力的带给对方快乐，也藉此疗癒自己。

    我们从晚上十点聊到十二点，我跟夏梦帆都准备去睡觉了，互道晚安後她突然又传了一则讯息。

    「你上次说，有些欺负是没有理由的对吧」一句十分突兀的讯息突然映入眼帘。

    「对阿，有些人就是为欺负而欺负阿」我不以为然地打着字。

    「那如果赵涵她们的欺负其实是有原因的呢？」

    「什麽意思」我不知所以，不懂她这样说的意思。

    这时，我心一顿，突然想起下午梁芷熙说的事。

    或许那不是无根无据的谣言。

    「就是，如果她们会这样对我其实是因为某一件事导致，并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我能想像到此时夏梦帆的心脏肯定跳得飞快。

    「如果是这样，你还愿意跟我当朋友吗？」

    「那这件事是你的错吗？」我飞快的打完字按下传送。

    「不是」手机的另一头几乎是完全没有思考的打下了这两个字。

    「那我就愿意。」

    我对着手机微微一笑。

    我对於夏梦帆来说，是一个得来不易的朋友，是特别的存在。

    但她不知道的是，对我来说，她也同样是特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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