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春天来临的访客（04）

    一步、两步、三步……

    我从来没想过，连走在屋里的脚步都能这麽轻盈。

    答应了周季衡的邀约後，我立刻回房，匆匆将我那头凌乱的头发梳顺，抚平皱巴巴的衬衫领子，在镜子前左右端详，再三确认自己的仪态。

    ——很好，完美！

    我深x1了一口气，嘴角扬起最佳的弧度，走出房间。

    「好香啊。」豚骨汤底的香气扑鼻而来，我忍不住低声赞叹。

    「稍等喔，快好了。」周季衡背对着我，语气不疾不徐。

    我自发X地走到餐桌前摆好碗筷，随意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双手叠在膝上。

    热气在周季衡身边蒸腾，大骨熬煮後的油香在空气中交织，逐渐蔓延到整间屋子。我望着他的背影，又很快移开视线。

    「可以吃了。」他转过身，将沸腾的汤放到餐桌中央的电磁炉上。

    「谢谢。」我下意识挺直了背，眼神直gg地盯着那锅汤，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

    周季衡在我对面落座，我偷偷觑了他一眼，心跳像那锅白sE醇厚的汤头一样不停的翻滚。

    「你嚐嚐这个。」他伸出食指b向汤锅里的漂浮的高丽菜叶，「这是小梅阿姨自己种的，很好吃。」

    我夹了一片高丽菜入口，汤汁渗进菜叶，咬下去又甜又软，我双眼一亮。

    「好好吃。」我没吃过这麽入口即化的高丽菜。

    周季衡抬眸看了我一眼，莞尔一笑：「她种的菜都很好吃，三不五时就会拿一大把青菜给我。」

    我轻轻点头，正想接话，又迟疑了一下。於是我们之间再度沈默下来，只剩下筷子偶尔敲击到瓷碗的声响，在这个空间里格外清晰。

    我不知道该不该再次主动开启话题，话到嘴边绕了一圈，又吞了回去。

    「对了……」周季衡忽然开口：「好像还没问过你，怎麽会突然来初日村旅游？」

    刚喝下去的热汤在喉咙卡了一下，我忍住想咳出来的冲动，y是将它吞了下去，换来喉间一阵发烫。

    我轻咳了几下：「嗯……其实我的工作是旅游部落客，旅游对我来说，应该只能算是附加价值。」

    周季衡的反应看起来似乎有些震惊，手里的汤匙停在半空中，像是被定格了一样，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我。

    「所以你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到处旅行吗？」他瞠大双眸，一脸羡慕。

    我忍俊不禁，说出实话：「听起来很梦幻对吧？但其实——任何事一旦和工作捆绑在一起，就会没那麽轻松。发文时间、内容安排、流量、曝光率、点击率……这些事都是我要去思考和计算的。」

    周季衡偏头思考了一会，不久後同意了我的观点。

    「好像也是。就像我以前真的很喜欢拉琴，但现在变成工作後，似乎就没那麽纯粹了。」

    「你学音乐很久了吗？」我问，带着一点小小的好奇。

    「记得是大班开始吧，五、六岁左右。只不过我没有在音乐班系统X的学习过，都是额外利用闲暇时间请个别课老师、参加乐团、或是b赛，增加经验和历练。」

    「好厉害……」此刻的周季衡在我眼里好似散发着金光。

    我不是客套，而是发自内心地佩服。可能因为自己对音乐一窍不通，所以对擅长音乐，并且从头坚持到尾的人特别崇拜。

    「也没有啦。」周季衡摆了摆手。片刻後，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嘴角几不可查地cH0U了下：「我遇过真正厉害的人。」

    「那你怎麽会想来社区当音乐老师？」

    「可以说是因缘际会吧。」他g起唇角：「大四那年，课堂要做专题，我们这组选择初日村作为主题，在田调的过程认识了发展协会的理事长。他知道我会拉琴後，就问我有没有兴趣来他们协会工作，一起推动偏乡音乐教育，和促进音乐平权。」

    「我当时听完就对这个工作蛮有理想和抱负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理事长。」他耸了耸肩，「然後，他就顺理成章变成我的老板罗。」

    他将这几年的时光浓缩成短短几句，像打开瓶盖一样简单，彷佛这一切都如此轻而易举。

    可我知道，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轻松——不顾一切放下城市的便利和喧嚣，选择留在一个偏乡教音乐，那一定不是一时兴起就能走到底的路。

    我低头喝了一口汤，想问他是否曾经感到後悔，但又觉得这个问题太过唐突，最终还是抿着唇不发一语。

    「那你呢？怎麽会想当旅游部落客？」周季衡温声问道。

    我顿了顿，没想到他会反问我。

    我将汤匙放回碗中，回想自己走上这条路的缘由：「我从小家境不好，没什麽出远门的机会。小时候每次听同学谈起自己去哪里玩，我没有概念，只能凭着他们的描述想像。」

    「我那时就在想，如果有朝一日能靠自己去旅行，去看看那些我从未亲眼见过的风景，一定会很幸福。」

    「大学时，我靠打工存了一点积蓄，就从最便宜的近郊旅游开始，边走边拍照，将点点滴滴都放在部落格上。刚开始没有什麽人看，但我还是持续记录，才慢慢地有了一些固定读者。」

    我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向往着外头的自由和广阔。旅行就像是帮我打开了那扇门，哪怕外面的风不稳，至少我可以展翅翱翔在蓝天之中。

    周季衡静静地听着。突然，他站起身：「等我一下。」

    我看他快步走进房间，几分钟後拿着一张小卡，递到我的眼前。

    「你这周的星期六晚上有空吗？我们协会有办一场音乐成果发表会，就在社区的活动中心。你如果有兴趣，欢迎你来听听看。」

    我接过邀请卡，纸质稍微粗糙，设计却意外地童趣。卡面上是手绘风格的cHa图，汇集了g0ng崎骏动画中的经典角sE——龙猫、无脸男、波妞……sE彩缤纷，一下就x1住了我的眼球。

    「这次的音乐会是以g0ng崎骏动画的主题曲为主轴。」

    「谢谢你，我会去的。」我的指尖轻轻压着卡片的边角，漾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