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

    一切归於平静，沈朔和林予安都在刻意回避对方。

    但是，其实高三的生活也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一个月飞逝而过。

    他只是在逃避，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但是，虽然没在主动联络，每次讯息跳出来，他还是会第一时间寻找林予安的名字。

    上课时，听见林予安的名字、他与别人交谈的声音，心头还是会猛然抖了一下。

    沈朔最後，还是扛不住宣泄的冲动，打给了陈颖初。

    「他最近都在跟其他同学讨论功课......连我的讯息也很少回了。」

    「是你一直以来都太夸张了好吗？」陈颖初瞥了一眼沈朔，轻哼了一声。「所以，你在焦虑什麽？」

    「我觉得，一直以来，自己好像把事情想得太轻松，太异想天开了......总是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一直在逃避现实......」

    「即使今年我们还能以同学的身分相处，但是明年呢？後年呢？」

    他的世界将会再次被完全地打碎，不知何时才能再次黏合，也不知道未来的材料中，是否还有任何林予安的身影。

    「我们差太多了，怎麽可能有机会......」

    陈颖初叹了口气。「尽管我这麽说，你大概也听不下去吧，但是，该遇到的总是会遇到，而该分开的抑是如此，人生本来就是分分合合的，不是吗？」

    但是沈朔真正担心的地方在於，他的幻境变得越来越模糊了，他怕哪天，如果幻境完全消失，自己如果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林予安就会毫无犹豫地掉头就走。

    陈颖初闻言，沉Y了片刻，叹了口气道：「虽然我觉得这对你不见得是件好事，但是，面对无法打破的框架，你要不得打破它，要不就是只能屈服顺从它，不是吗？」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要再更努力读书一点，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学生......这样的意思吗？」

    「......」陈颖初那端没有应声，只是深深地x1了一口气，似乎不愿意承认这个答案。

    「会有效吗？」沈朔踌躇问道，但在开口的瞬间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麽可笑，不禁笑了起来。

    「谁知道呢......」陈颖初轻声嗤笑出声。「反正我是回不去了，什麽好学生、什麽学霸、什麽考上好学校，这种话我就别妄想了吧......」

    「陈......」

    沈朔正开口想说点什麽，就被陈颖初激动崩溃的嗓音打断了。「我当然也想告诉你，说什麽人生有很多条路，你有属於自己的价值，不用被这个社会的眼光束缚住这种正向又冠冕堂皇的话啊！」

    「可是，可是......你知道的嘛？真正能做到的人又有多少？而你明明是有这个本钱的，明明是可以活得更自由的......你明明是......」

    「但是......唉，反正啦，你自己做出决定，就不要後悔啊！」陈颖初的声音很大，却遮掩不住语句里面的颤抖与哽咽。

    「......抱歉。」沈朔愧疚地说。「我不是故意要让你哭的。」

    「......之後你得请我吃饭，义大利面，大卖场旁边那间。」

    ——

    高三上开始，课业压力变得更重了。

    黑板一旁摆放着倒数的日历，像是鱼鳞一般被一片片剥下，直到被全身扒光之时，就是他们这群俎上鱼r0U的待宰之时。

    沈朔看着自己的成绩，突然如此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又再次成为了班排倒数，而林予安始终是班上名列前茅的。

    他以前不在乎的，因为他满脑子只想着画画，但是，他第一次产生了「必须好好读书」的压力。

    看着与同学认真讨论课业的林予安，沈朔感觉自己就像被一面无形的墙挡住一般，完全融不进去。

    沈朔好几次想要找林予安，却发现他总是很忙，几乎分身乏术，最後只能用那种很幼稚的反驳方法，跟林予安吵了一架。

    林予安原本还是好声好气地说着，但到了後来，语气越来越不悦。

    「沈朔，我现在的时间真的不够了。」

    「好嘛，都Ga0这样，那我退出就好了嘛。」沈朔YyAn怪气地嗤笑着说道，语气满是酸意。「还真抱歉啊，耽误你们读书的时间。」

    林予安r0u了r0u太yAnx，疲倦地抬起头来，语气却是异常的Y冷无情。「沈朔，我真的很累了，如果你想退出，那请自便。」

    「你都已经成年了，那些想法都太幼稚了，人生又不是扮家家酒，好好负责替你的人生吧，别再不切实际了。」林予安眼神闪躲地说着，嘴角忍不住颤了一下。

    「你——」

    「抱歉让你感到不愉快了，我们还是别这麽亲近b较好吧。」

    马的，林予安这是什麽意思？把他当成用完即丢的一次X餐具吗？

    或是愤怒，或许赌气，或许自暴自弃，沈朔开始发疯似地读书，即使看不懂也不在乎，就像是盲目爆冲的野牛，拿了解答本一题题的抄下来，抄过一遍又一遍。

    有没有读懂，有没有记下来，沈朔根本不在乎，只是x口郁塞的难受，却不知该如何纾解，失眠、头痛越发严重，而幻象则像是脆化的塑胶般逐渐崩落。

    於是，就在事态逐渐恶化的某天——

    「沈朔，你是认真的吗？」江信禹忧心忡忡地闯进了沈朔的房间，指着手机上的讯息嚷道。「我们什麽时候b你认真读书了——」

    「这不就是你们过去想要的吗？」沈朔仍是盯着作业本，语气漠然。「我只是重C旧业而已。」

    「不是，你原本不就说想要往艺术相关领域发展了吗？」

    「爸，」沈朔定定地看着江信禹，眼珠里却黯淡无光：「光靠理想是没有办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我不能再继续逃避现实了。」

    「你......你到底是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要，在抓住点什麽而已......」

    「你......是因为谈恋Ai的关系吗？」

    「......或许吧，但也不是。」沈朔歛下眼帘，轻声呢喃。「我只是，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了......」

    沈朔深谙，把一切责任推给林予安的想法，本身就太过於自私了。

    他把「未来」这件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总是一昧地逃避责任，但是，现在即使他想要改变，却也早就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了。

    江信禹看着低着头的沈朔，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良久，江信禹才用沙哑的声音开口道：「沈朔，你认为，什麽才叫做逃避？」

    「......」

    「与这个社会大众的标准不同，就算是逃避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朔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要再迎合社会一点......」

    「那你要努力去迎合到什麽时候？到你自己断气的那个瞬间吗？」江信禹猛地大吼道。「那这样的话，到头来，你不是也一样在逃避吗？逃避真实的自己！」

    沈朔看着自己赫然动怒的父亲，定定地问道。「爸，你这话是在说给谁听的？」

    「我说给谁听的，这不是重点。」江信禹挑起眉，定定地看着沈朔，像要望进他的灵魂深处一般开口。

    「而是我已经作出选择了，那你呢？」

    江信禹的声音震荡在房中，逐渐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