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好看的

    沈朔在棉被里面滚来滚去，反覆检查着自己的讯息，时而激昂时而萎靡，跟疯子没有两样。

    这几天，他们的关系就像是以往一样，在储藏室中发生的事情，谁都没有再提到，但这次反而变成是林予安在回避自己了。

    想到那个画面，沈朔只能後悔地在床上乱吼，吼到父亲用非常「瘟腥」的笑容来敲他的房门。

    「沈朔小朋友，现在已经凌晨一点了，我跟你爸明天都还要上班，可以请你稍微闭嘴一下吗?」尽管挂着完美无瑕的温柔笑靥，沈朔还是从那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浓浓Y冷的杀意。

    「......我很抱歉。」

    然後又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好一阵子，沈朔还是发了讯息给林予安。

    「那个......」

    很快就已读了，沈朔感到有些诧异，这样林予安是几点起床?

    「前几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情绪失控了。」

    另一端维持在输入状态了好一阵子，却只冒出一个短短的「好。」

    「不管你有没有在生气，我有个人想要你认识。」

    沈朔发完这封讯息後马上就後悔了。

    这也太高高在上了吧。

    只是，他手还来不及删除，提示音再度响起，是林予安传来一个回覆OK的贴图。

    完蛋了。

    ——

    隔天放学，林予安果然准时到达了，只是气氛依旧尴尬，沈朔只能y着头皮开启话题。

    「等等还会有一个人来喔。」

    「那我我......我会需要准备什麽吗？」林予安戒慎恐惧地问道。

    「不用啦，她不会在意这些的。」沈朔才刚保证完，却突然开始抱怨起来。

    「等等，说不定还真的话......她那个人那麽难Ga0，脾气又不好，嘴又很贱......打人也很痛......啧，马的，为什麽不管怎样，到头来被惩罚的都是我啊!」

    「沈朔，你不要——」林予安有些紧张地想要制止他，却直接被打断。

    「我才不管，欸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夸张吗?」

    「像是之前......」

    结果，沈朔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的抱怨自己朋友的事情，而林予安的脸sE也越来越难看。

    「喂，你怎麽——」

    正当沈朔疑惑地询问林予安的状况时，陈颖初令人寒毛直竖的声音就在他身後响起。

    「沈朔，在背後讲人坏话，很爽嘛！」

    随着沈朔惊慌失措地转头，「砰」一声沉重的拳击声和一声吃痛响起。

    沈朔，痛苦地捂着肚子，殒落。

    林予安转头，凝视着眼前这位盘着长发的nVX，踌躇地问道。「这样没关系吗？」

    「那种家伙谁管他去Si啊。」陈颖初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旋即满脸放光地凑近林予安问道。

    「不过你是谁啊？是沈朔的同学吗?他在班上有乖吗?是不是一直被骂啊?」

    「呜喂，把你的狼爪拿远点。」沈朔缩在一旁颤巍巍地开口。

    陈颖初没有回应，只是更加凶残地多踹了一脚。

    「所以，你是沈朔的朋友吗？」

    陈颖初不悦地啧了一声，拨了拨头发。「只是孽缘。」顺便一掌把还想要反驳的沈朔的嘴巴摀住。

    「所以，我该叫你学姐吗？」林予安稍微放下心防，向陈颖初问道。

    「不用啦，我跟他是同时休学的，现在自学中，跟你们同年级喔，叫我名字就好了。」

    「喔......」林予安轻轻地点头，却没有挪开若有所思的视线。

    「怎麽了吗？」

    林予安犹豫了半晌後，才慢慢开口道。「那......您是为什麽休学的呢？」

    不知何时挣扎爬起的沈朔惊慌地嚷了一声。「喂！」

    陈颖初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但旋即笑着说道。「没什麽，只是腻了，然後就烂掉了。」

    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尴尬。

    「等等，我今天的重点不在这里吧?」陈颖初猛地一拍脑门，指着沈朔和林予安两人大声嚷着。「你们两个，先好好的把话说清楚!」

    「咦?」

    「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好吗?」陈颖初朝沈朔瞪了一眼，立马换了一张脸，笑容温和地对着林予安说道。「我跟你说哈，你有什麽想问的，想说的，不要客气，尽量说啊。」

    「呃......」

    「喂你不要为难他啦!」沈朔朝着陈颖初吼了一声後，有些抱歉地对林予安说道。「其实，她说的也没错啦......」

    林予安看着两人，犹豫了半晌，最後还是望向了沈朔，语气诚恳而温和地问道。

    「那，可以详细跟我说说吗?」

    「......」

    沈朔朝着陈颖初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却被狠狠瞪了回来，又用眼神示意了林予安，但沈朔却疯狂摇头，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陈颖初。

    林予安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俩人像是默剧一般的互动，突然想起了驯兽员和他的宠物的画面，忍不住微微g起嘴角。

    而原本缠斗得激烈的两人，也不约而同的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尴尬地咳了一声。

    「就是那群白痴啊，连嘴都不会用，歧视什麽同X恋啊。」陈颖初开始喋喋不休地抱怨起来。「还说什麽沈朔Ai上自己的哥哥，不知道脑袋里面到底装了什麽?」

    陈颖初说着，又是朝沈朔狠狠的一发眼刀。

    「沈朔你不要在那里看好戏，你也一样是白痴，打伤同学有用吗？到头来Ga0得自己休学了，怪谁蛤？」

    「马的，结果现在都多久了，我还得来这里帮你们擦PGU......」

    「呃......」沈朔和林予安对望一眼，齐声僵y地说道。「我很抱歉......」

    「道歉就能解决问题吗?我知道你哥当时过世你很难过，但是......」

    陈颖初原本还要继续叨念下去，突然瞥见沈朔Y沉得吓人的表情，马上噤声了。

    「这样就够了。」沈朔先是低声地对着陈颖初说道，然後转向林予安，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说道。

    「总之，就只是这样芝麻绿豆的小破事而已，你不必这麽在意。」

    「那就好了。」林予安面sE如常，似乎还带着一点欣慰。「我以为你是被人拖进去厕所打之类的，没有的话真是太好了。」

    「喂，你别说这种可怕的......嗯？」沈朔说到一半，似乎意识到了林予安这句话的含义。

    难道，林予安以前.......?

    「你怎麽了吗？」

    「你......」沈朔挥了挥手，搧去脑中突如其来的想法道。「没，没什麽事情。」

    「那，我们还能像之前那样相处吗？」

    「......嗯，对不起。」

    「这样就好了嘛！每天在那边SaO扰别人是怎样？吃饱太闲啊？」陈颖初说着边踹了沈朔一脚。「语晴跟我抱怨说班上那个同学好可怕，我还想说是谁咧。」

    「对不起我错了，我对不起这个世界。」

    「明天记得去给语晴道歉。」

    「是，是！」

    ——

    所幸有陈颖初作为润滑剂，沈朔算是终於能够放下心来，跟林予安讨论关於实验的内容。

    两人约定好了时间和规定的界线後，林予安就开始跟陈颖初聊起天来，从生活中的小事、喜欢的兴趣到最後开始扒沈朔的八卦，气氛融洽地像是前十分钟的事情不存在似的，反而是主办人的沈朔被冷落了，默默在一旁画起图来。

    大概一个小时过後，林予安去厕所，而陈颖初则凑到了沈朔的身旁，瞥见他画的新画。

    是林予安的粗稿——他盘腿坐在地上，脚边散落着作业与笔记本，似乎突然发现旁人的视线而转头一瞥，而那刹那的惊讶与局促，透过那双灵动的眼眸跃然纸上。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目的吗？」陈颖初看着那幅画，饶有兴味地问道。「你不是很久没画了吗?怎麽样?遇上你的缪思了吗?」

    「嗯。」沈朔抱歉地笑了笑，轻轻抚着纸张笑道。「果然人生真的很难说，这就是命中注定吗?」

    「你不要乐极生悲啊，想想你之前是因为什麽关系休学的。」陈颖初轻声说道，略显嫌弃的话语中透出淡淡的担忧。「大概现在在班上，你也不好受吧?」

    沈朔大大地叹了一口气，往椅背用力躺下，发出吱嘎的声响。「我放弃抵抗了，他们想说就随便他们吧，毕竟嘴不是长在我身上。」

    「你怎麽突然开窍了?」

    「因为林予安——」

    还没等沈朔的长篇大论继续，陈颖初已经打断了他，厌恶地蹙起眉头说道。「啧，我才不想要看到你们在这里放闪。」

    「闪P闪啊，他那种人基本上b木头还木头好吗?」沈朔苦笑着说道。「我现在只是想要跟他好好相处就够了。」

    「但是，你这样除了要处理课业，还有人际上的问题，还有时间创作吗?」

    「......」

    「不要忽视我啊喂!」

    陈颖初咕哝了一句:「真是的，当初叫你直接申请自学，你又不要......」

    「我不会自学的。」沈朔低沉的声音赫然闯入，闷闷地，像是黏在空气中。「毕竟，我跟他约好了。」

    再度陷入了Si一般的寂静。

    许久，陈颖初看着若有所思的沈朔，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淡淡地说道。「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很久没见面了，你不要再多聊聊吗?」

    「你分明就只是想要找人来放闪的，我才不要~」陈颖初皱着眉头，拨开沈朔要扑上来的魔爪，然後甩着一头亮丽的秀发，潇洒地向外走去。

    「喂!听我说话啊!」

    「这个冷血无情的nV人!」

    结果陈颖初转身没走几步，突然又转过头来，对着沈朔嗫嚅道。「忘了说，看到你现在状态不错，我就放心了......唔，要，要继续保持啊！」

    语毕，陈颖初飞快地、甚至有些仓皇地，离开了房间，留下了原本想要大谈阔论，却徒增空虚的沈朔。

    ——

    而没过多久，林予安也回到了房间。

    「那位姊姊回去了吗?」

    「喂，为什麽她就是叫姐姐，而我直接是叫名字啊?」沈朔有些吃味地抱怨着。

    「那你想要被叫哥哥吗?」

    沈朔犹豫了半晌，蹙起眉头答道。「嗯......还是不要好了。」

    「那，我也该回——」

    林予安的话还没说完，沈朔连忙着急地嚷着。「欸，等等!」

    「怎麽了吗?」

    迎上林予安清澈的眼神，沈朔一时之间不知该用什麽理由挽留他，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可以帮我补习吗?」

    「只是，你会读书吗?」

    「我.....我努力看看......」

    可能是林予安帮沈朔补习作业，但是，不知不觉中，读书的只有林予安一人，同时游刃有余地回应着沈朔抛出的问题。

    「所以，你到底为甚麽要她姐姐啊?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吗?」

    「不是。」林予安歇下笔，转过来望着沈朔，语气异常认真。「只是感觉......她身上有种气质......唔嗯，我会说是.....」

    「好像，不自觉地，会让人想要尊敬她。」

    林予安一边翻着解题讲义，一边用笔戳了戳沈朔的手背，语气轻得像是在问「你要加糖还是N」地问道。

    「我刚刚想起一件事情——所以，我到底可不可以碰你呢？」

    沈朔先是愣了一下，装出揶揄的表情问道。「你都不会怕，我藉此对你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吗？」

    「可以啊，这不是本来就在契约里吗？」

    林予安不疑有他地应着，却发现沈朔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的样子，嘟着嘴不知道咕哝了些什麽。

    「你说什麽?」

    「我......我不......」

    「什麽?」

    沈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说啊，你是真的想要吗?」

    「如果你趁人之危，那你就是个浑蛋，但只要事前说好了，我......」林予安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脸颊唰地一下变得通红，讲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

    林予安连忙抬头，迎上的是沈朔似笑非笑的表情，对他说道。「嗯，我知道了。」

    话题就此戛然而止，两人再次把注意力放回课本之上。

    ——

    等林予安好不容易把作业完成之後，沈朔就已经睡着了。

    额间的碎发疏疏掩盖了他的眉睫，灯光洒落在他的脸上，显得苍白冷凛的线条似乎更柔和宁静了些，彷佛世间的纷扰已经无所顾忌。

    林予安静静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转身去拿来了棉被和枕头，把沈朔搬到床上。

    他凑近沈朔的脸，仔细端详了好一阵子，距离近到两人的鼻息都能交缠在一起。

    林予安不禁用气音轻轻叹道。「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认真的看一个人的脸呢......」

    突然，林予安有个突兀冒出的冲动，想要拨开他的头发，认真的看一次那个人的面庞。

    荒谬冲动地，他真的照做了。

    颤抖的指尖轻轻抚上细软的发丝，林予安突然感到指腹窜过一丝sU麻，连忙慌张地缩手，而一张清朗流畅的面庞也昭然若现。

    「原来沈朔是长这样的吗？」

    林予安惊讶地眨了眨眼，微微莞尔。「其实，蛮好看的。」

    见床上那人已经憨熟入睡，林予安把最後一点纪录整理完毕，也熄了灯，卷起自己的棉被，去客厅沙发睡觉了。

    虽然他清楚，沈朔大概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出来，但至少达成了初步的目标，还跟陈颖初加了联系方式，这对於研究是很重要的进展。

    或许是达成目的的成就感，林予安难得没有做任何恶梦，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