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堂试锋,夜授无言
剑堂,是玉衡宗内最为严峻之地。
凡内门弟子,唯有通过剑堂之试,方能真正列名於宗门剑册,得「剑籍」印记,成为受宗门承认的剑修中人。此试并非形式,而是对剑心、剑意与剑技三者的全方位审视,亦是诸多剑修心中的试炼关口。
沈长昀应剑堂召令,当日便抵达。
堂前云台高阔,岭上风声如号,十数位内门剑修早已列席而观。此中多为已入门三载以上之人,其中不乏师兄级人物,修为高过沈长昀一筹,正对这位「破例拜入剑峰」、「七日初成问雪剑式」的新晋师弟,抱持着各式目光。
或惊疑、或不屑,或试探,或暗藏战意。
「便是他?那个掌门亲收的小师弟?」
「传言说他七日便悟剑式,我看未必。说不定是掌门偏心,剑式让他走了捷径。」
「听说他是凡尘孤子,一路从界边来,根基不稳,恐怕连元气都未壮实,如何接得住试锋之剑?」
耳语未止,沈长昀已踏入剑台中央,拱手领剑。
试锋之仪,分三段:观式、试气、对剑。
观式一段,他当众演练「敛霜」剑式。剑走轻势、气沉不乱,动静之间,灵息敛於丹田,雪意隐现。虽未达剑意纯青,却已具备问雪初境之型——这等进度,已远超同龄剑修。
然而,观者中却有一人冷声道:
「剑姿是有,但未见实战,空架子也不值钱。」
此人名唤冯谦,剑堂记名弟子,剑法刚猛,以「赤焰三斩」着称。话音未落,便已拔剑而上,剑气如风焰,直b沈长昀x口而来。
众人一惊,这一剑虽无杀意,却力道不轻,明显意图试其实底。
沈长昀不语,袖中木剑一转,微侧半步,剑身一抖,以「敛霜」反势横封其侧,一点不退,反将冯谦来势巧妙卸开。
哗然声起。
「这一剑……他是借势卸力,无伤无挡?」
「未练杀招,仅凭一式就能破焰剑?」
冯谦面sE微变,还yu再攻,剑堂使者却已上前阻止,沉声道:「试锋既成,不得擅斗。」
剑试结束,堂内一时沉默,随後审核者落印为记,准其列名剑册。
然而,出了剑堂後,沈长昀行过回廊,却仍听得冷语潜声。
「不过仗着掌门庇护。七日悟剑?恐怕是事先授意,哪有这等巧合。」
「如此资质若真有,怎麽先前从未在选徒仪上出现?」
他未回头,亦未争辩,只收紧手中令符,静默回返问雪阁。
夜已深,问雪阁中灯火未尽。
沈长昀练剑至夜,仍於前庭独自演式。雾气沉沉,寒露沾衣,长风卷雪而来,他立於石阶如松影不倒,重复着剑式与心法的呼x1节奏。
这是他的习惯。自幼便在风雪中苦习,一式百练,从未因言语而改心志。
「剑堂一行,可学到东西了?」
熟悉的清冷嗓音,自夜sE中传来。
他回身行礼,凌霄晏立於松下,银发随风,未着外袍,手中持一细竹茶壶,似是方才自後殿练剑回来。
沈长昀yu言又止,最终只道:
「……弟子心法不稳,应试时气息浮散。」
凌霄晏轻声一笑,那笑意极浅,像夜中微雪:
「你知自己心法未稳,倒是难得。」
他走近几步,袖间掠过一丝薄冷香,似是幽竹与晨梅之气,让人心神一清。
「我传你一法。」他言语轻落,「不在宗册,也非问雪剑经所载。为我昔年所悟,可助剑心静定。」
沈长昀一怔,旋即抬眸,眼中似有一丝难掩的震动。
「是掌门……心法?」
凌霄晏未答,只将一枚白玉刻简掷入他手中,道:
「此法名曰映霜心意,剑走逆息,纳灵於骨,不求爆发,唯求沉定。」
他停顿片刻,语气忽然变得b平日低沉:
「此法过於清寒,若心志不稳、情绪起伏,极易走火入魔。旁人我不传。」
沈长昀闻言,指节紧握,终於低声开口:
「……弟子不负所学。」
凌霄晏轻轻点头,转身离去。衣袍拂过阶石,无声无息,却如冰川掠过心湖,留下一道寒痕。
沈长昀低头,注视手中白玉简,忽然想起今日剑堂众人之语、堂中一战的震颤、以及师尊於万人之上、却於此刻单传心法的背影。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师尊不曾为他争一字一语,却将自己最沉的信任,放在了这枚玉简里。
那一夜,风雪未止,问雪阁中,一道少年身影自廊前立定,反覆诵练心法,一式未歇。
——无需为谁证明,只需握稳手中之剑。
第一章【问雪初拜七|剑堂试锋,夜授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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