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问雪初拜五|剑律相问,冰火难衡】

    五|剑律相问,冰火难衡

    问雪阁云雾未散,深夜寂然。堂内灯火微明,寒香如梅,几缕星光从帘後渗入,落在剑架上,映得寒芒森然如雪刃初照。

    凌霄晏静坐於榻前,一壶未冷的梅花香茶,温於玉炉之上。衣袍未解,银发披肩,目光凝落案前。

    案上那枚通T透明、刻着「霜」字的玉令正静静躺着,彷佛还残留着方才递出的余温。

    这是他亲手递出的剑令,象徵门下唯一弟子之名。

    屋外,一道灵压隐然靠近,风声微动,却未撼檐角一枝一叶。未及通报,一人已入,墨袍随风,气息沉稳如剑入鞘。

    「你终究还是收了他。」裴知烬开门见山,语气沉冷,立於光影交界处。

    他身姿挺拔,长发束冠,双目如刃,浑身气质如玄铁铸成,沉默而有压迫感。那一袭黑金长袍於夜sE中尤显凌厉,左袖绣有玉衡律令印记,象徵其执法长老之职,素来冷y不通情。

    凌霄晏未回首,只淡淡抬手,将茶倒入两盏,推出一盏,道:「来都来了,坐。」

    裴知烬不动,目光落在玉令上。

    「你知宗门已有明规,剑峰弟子一旦立号,便视为宗主心脉继承之人,宗内外皆观其行、测其志。你可知自己这一步,动的不是他人清誉,而是整个剑道的立场。」

    凌霄晏抬眸,淡声回道:「剑道从不避锋,亦不避心。若一剑所向尚须瞻前顾後,那便不配称剑宗。」

    「你不是不知我说的是什麽。」裴知烬冷笑一声,终於踏入数步,声音压低了些:「那孩子——沈长昀,出身不明,未经大选,资质虽异,却隐伏太深。他与你……太像。」

    凌霄晏闻言,茶盏微顿,指尖轻敲瓷盖,声音清冽。

    「像也罢,不像也罢。玉衡宗不养废剑,既入我门,我自会磨之。」

    裴知烬目光一凝:「你是说,你不为私?」

    凌霄晏微抬眼,对上他那道几可洞穿的执法之视,却不闪避,只冷冷吐出一句:

    「我修无情道,心念如冰,断情十载。你若疑我私心,可上报宗会,以律相惩。」

    裴知烬沉默片刻,眼神中那一丝锋锐渐转为探究。

    他与凌霄晏多年同门,自幼皆拜於同一位剑尊之下,一人剑道求寒绝无情,一人剑心守律明辨。彼此为友,亦为镜。他太清楚凌霄晏的心X:冷,是冷给自己看的;绝,是绝於yu念与牵情。

    但正因如此,他才会有所怀疑。

    他转身,目光投向问雪阁外的夜空,道:

    「他进入玉衡,非你一人之事。他若行差半步,你护不了他一世,反会断他一生剑路。」

    凌霄晏没有立刻回答,只静静看着茶香升腾的水面,片刻後才道:

    「我不护他。这条路,是他自己跪着求来的。」

    裴知烬背对他,声音终於低了下来。

    「……这孩子,确有些意思。」

    凌霄晏未应,只将茶盏抬至唇边,饮了一口。

    月光在二人间铺开,一冷一清,一黑一白。

    那是剑与律的对峙,亦是友与师的较量。

    良久,裴知烬回头,语气归於平静。

    「你既立他名,我便不阻。但宗门已有耳目,日後若出纰漏,我不会留情。」

    凌霄晏点头,神情未动:「无须你留情,他亦不需。」

    裴知烬收回目光,转身离去。步出问雪阁时,他低声道:

    「你太久未动心,便忘了,心一动,剑难回。」

    话音落时,风声骤起,却只见凌霄晏静坐原位,指尖拂过桌面那枚「霜」字玉令。

    他低语不闻,如诉似问:

    「若他成剑,便无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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