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春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画纸一眼,又再抬头看向他。
难道??是身T又哪里不太对劲了?
这对她而言是太过陌生的悸动,尤春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快速思考着,一时之间无法归类,也无法忽视。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春天太过安静,让她误以为这种感觉是什麽值得在意的情绪。
她又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最後还是主动开口:「嗨。」
声音轻得几乎没有底气。
要是对方没有回应她的招呼,她真的会很尴尬的。可能连书店都不想再去了。
书店老板闻言,眼底有一闪而逝的波澜,而後缓缓朝她走来。
「你终於来了。」他站在她面前,垂着眼,语气一如往常,淡淡的,却带着让人安心的节奏。
「刚好想到,就来看看。」她有些不自在的抿了抿唇,避开他的视线,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找个轻描淡写的解释。
「画得很好。」他看着她手上的画板说。
尤春低头看看自己的画,忽然觉得那张纸有些烫手。
「也、也还好吧??」她小声说。
心脏还没缓过来,再加上对方的赞美猝不及防,使尤春小小的脸蛋染上一抹红晕。
他没有回应,只是在她身旁坐下,让两人的影子在午後的墙上缓缓交叠。
两人肩并着肩坐着,中间隔着一小段微妙的距离。风偶尔穿巷而过,卷起几片零星的落花。那些流苏花悄然飘下,落在膝盖、书包、画板边缘,也落在他们尚未说出口的沉默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开口:「我叫宋景明。」他语气轻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刻意,也不急迫,「宋朝的宋,春和景明的景明。」
闻言,尤春一愣,心想:难怪书店取叫「春和景明」。
她慢半拍地「嗯」了一声,点头说:「我叫尤春。」
宋景明没有再接话,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像是将她的名字藏进书页中某个不让人发现的角落。
尤春从前并不觉得沉默是一件令人不自在的事,就像她过去从来不会注意到「春和景明」这个成语其实是有温度、有风、有画面的一样。此刻她绞尽脑汁想打破突然按下静音的对话。
「我能问你??为什麽开书店吗?」
「以前的东西太多了。」宋景明偏头,深邃的眉眼目光落在她脸上,「不想丢,就乾脆开一间店,给它们一个可以留下来的地方。」
宋景明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但语气里藏着一点近乎微不可察的柔软。尤春想,他的眼睛才不是漩涡,而是温柔包住世界万物的云朵。
她低头看自己的画纸,画笔还停在刚刚没来得及收尾的线条上,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触动。
可他没有接着问她——关於为什麽总是一个人、总是在小镇的同一个位置画画、总是午後才出门,这些他都没有问。
她忍不住开口:「你怎麽不问我?」
「问什麽?」
「嗯??就像我刚刚问你的。」
他的声音依旧轻淡,像风踮着脚走过纸页的声音:「你想说的时候,就会说了吧。」
那一句话像是一枚石子,落入心湖中心。
尤春忽然就说不出话了。因为这样的T谅不是宽容,也不是好奇,而是一种能够让人卸下盔甲的陪伴和心安。
其实大多时候,尤春不是不愿意倾诉,而是太习惯了防备。而眼下她突然就有了倾诉yu了。
「??以前身T不好,住院很久,我没办法正常上学,也不能做太多事,就只能一直画画。那时候在一个笔友社团认识了一个人,我们写了很久的信,我都会在信里画一点小东西,有时是花,有时是邮票,偶尔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简笔画。」尤春说得很慢,视线没有聚焦的随意落在远处的墙上。她没注意到自己弯起的嘴角,「我每次都很期待收到对方的信。」
她告诉他,因为那阵子她几乎不能下床,只好拜托隔壁病友的阿姨帮她寄。那段日子,她便是靠这样一封一封信,才不至於对病恹恹的生活感到绝望。
宋景明侧过头看着她。眼神很安静,没有打断,也没有催促。
「我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後来就断了联络。不过那时候,我是真的觉得,信里面有春天。」她抬头看着那棵巷尾的流苏树,满树细白的花正被风一片一片带走,落进他们之间的空气里。「所以,才会一直画。」
宋景明没说「我懂」,也没说「那个人也一定记得你」,他只是安静地坐在她身边,让这段话慢慢在风里沉淀下来。
不知为何,尤春忽然觉得自己郁郁寡欢的那些日子,好像也没有那麽沉重了。
她不知道这是什麽感觉——或许还称不上喜欢,更不像Ai,只是心里某个长久紧闭的地方,忽然被人轻轻点了一下。
是光落进来的声音。
尤春离开书店时,天边有一小片云层被风卷开,金橘的霞sE铺在屋瓦上,彷佛有人静静掀开了一页傍晚。她转进巷口,背後的书店也悄悄收起门前那块写着「春和景明」的招牌。
回到租来的小屋子,窗帘轻轻晃动,空气里是一种静得过分的安详。时钟在墙上走着,滴答声被光影吞没。
她将画具搁回角落,随手摊开速写本。那页未完成的流苏树,树梢停在空白处,留着没画完的一笔。她凝视了许久,脑海浮现今日那句话——
「以前的东西太多了,不想丢,就乾脆开一间店,给它们一个可以留下来的地方。」
那声音从记忆里渗出,落进x口。她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细细的血管浮出青白。
春日相遇指南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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