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

    月光下的告白还悬在空中。

    林森刚说完「这首歌是写给你的」，就站在那里等叶安回答，像个等判决的犯人。

    叶安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这是游戏，但为什麽这麽真实？林森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小动作，都不像AI能模拟出来的。

    「你确定吗？」叶安问。

    「确定什麽？」

    「确定要喜欢我？我很麻烦的。」

    林森愣了一下，然後笑了：「多麻烦？」

    「b如我会半夜失眠，会莫名其妙发脾气，会对押韵有强迫症。」叶安说，「还有，我可能随时会消失。」

    最後一句话说出来，连叶安自己都吓了一跳。为什麽会说这种话？

    「消失？」林森皱眉，「你要转学吗？」

    「不是转学。」叶安看着他，心里很乱，「就是...消失。可能某天早上你醒来，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林森沉默了一会，然後说：「那我就去找你。」

    「如果找不到呢？」

    「那我就一直找。」林森很认真，「我会记住你的样子，你的声音，你喜欢的一切。就算你消失了，我也会记住你。」

    这句话像一颗石头砸进叶安心里。他不知道为什麽，眼睛有点Sh润。

    「你在哭吗？」林森紧张地凑近。

    「没有。」叶安别过脸，「月光太亮了，有点刺眼。」

    林森没有戳穿这个蹩脚的藉口，只是说：「那我们去屋顶吧。那里视野更好，月光也没这麽刺眼。」

    学校的屋顶在夜晚更加迷人。

    没有白天的吵闹，没有老师的监督，只有星空和夜风。城市的灯火在远处闪烁，但不像2055年那种冷冰冰的霓虹，而是温暖的橘hsE光晕。

    林森找了个乾净的地方坐下，拍拍身边示意叶安也坐。

    「这里很安静。」叶安说。

    「对啊，我经常一个人来这里。」林森仰头看星星，「特别是想事情的时候。」

    「想什麽事情？」

    「以前想为什麽要读书，为什麽要考试，为什麽大人总是说要好好学习。」林森笑了笑，「现在想的是别的。」

    「什麽？」

    「想你。」

    林森说得很自然，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这种坦诚让叶安有点不知所措。

    「你不觉得这样很奇怪吗？」叶安问，「我们才认识几天。」

    「奇怪什麽？」林森侧过身看他，「喜欢一个人需要很久吗？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怎麽说呢，就像终於找到了什麽东西。」

    「找到什麽？」

    「不知道。」林森挠挠头，「可能是找到了另一半？这话说出来好r0U麻。」

    叶安忍不住笑了：「确实很r0U麻。」

    「但是真的。」林森很认真，「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就是觉得我们以前见过？」

    叶安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确实有这种感觉。从第一次看到林森开始，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这不可能，他们怎麽可能见过？

    「也许是错觉。」叶安说。

    「也许吧。」林森没有追问，「不过没关系，从现在开始认识也来得及。」

    他掏出那个小笔记本，翻到空白页。

    「我想给你写首新歌。」

    「又要写歌？」

    「这次不一样。」林森说，「这次我想写我们的故事。」

    「我们还没有故事。」

    「那就从现在开始写。」林森举起笔，「你说，什麽样的开头b较好？」

    「星空下初次相遇，月光见证我心意？」林森试探地说。

    「太俗了。」叶安摇头，「而且不押韵。」

    「那你来。」林森把笔记本递给他。

    叶安接过笔，想了想，写下：「校园里偶然一瞥，从此心中起波澜。」

    「哇，你好厉害！」林森眼睛发亮，「瞥和澜押韵吗？」

    「不完全押，但听起来还可以。」叶安说，「押韵不是最重要的，意境更重要。」

    「意境？」

    「就是要让人能想像出画面。」叶安指着自己写的词，「校园里偶然一瞥，你能想像出我们第一次对视的场景吗？」

    林森认真地点头：「能！就是你在讲台上改字，我在下面看你的时候。」

    「对。」叶安继续写：「谁知一见便难忘，心跳如鹿乱撞。」

    「这个押韵了！」林森兴奋地说，「忘和撞，很工整。」

    两人一句一句地写，很快写满了一页。林森看着这首歌词，Ai不释手。

    「我们一起写的第一首歌。」他说，「以後会成为经典的。」

    「经典？」叶安笑，「你对我们的歌太有信心了。」

    「我对我们很有信心。」林森说，「我觉得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写很多很多首歌。」

    叶安的笑容淡了下来。一直在一起？如果林森知道自己只是一堆代码，还会这麽说吗？

    「怎麽了？」林森察觉到他的变化。

    「没什麽，只是想起一些事情。」

    「什麽事情？」

    叶安想说出真相，但话到嘴边又停住了。如果告诉林森这一切都是虚拟的，他会怎麽反应？会像其他NPC一样系统崩溃吗？

    「就是...」叶安犹豫着，「如果有一天我必须离开，你会怎麽办？」

    林森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仰头看着星空。

    「你知道吗？」他说，「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狗。」

    「小狗？」

    「嗯，很可Ai的小金毛。我每天放学都带牠出去玩，教牠坐下握手，给牠洗澡梳毛。」林森的声音很温柔，「後来牠生病了，医生说治不好。」

    叶安没有说话，等他继续。

    「牠Si的那天，我哭了很久。」林森说，「我妈安慰我说，牠去了一个很远很美好的地方，那里没有痛苦，还有很多小狗陪牠玩。」

    「然後呢？」

    「然後我就想，如果真的有那样的地方，那牠一定过得很开心。虽然我看不到牠了，但只要牠开心，我就开心。」

    林森转头看着叶安：「所以如果你真的要离开，我希望你去的地方b这里更好。但是...」

    「但是什麽？」

    「但是我会等你回来。」林森的眼神很坚定，「就算等一辈子，我也会等。因为我相信，真正喜欢的人，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夜风吹过屋顶，带走了一些沉重的气氛。

    叶安看着林森，心情很复杂。这个男孩的纯真让他感动，但也让他更加痛苦。林森以为他们是平等的存在，但实际上...

    「你相信命运吗？」叶安问。

    「相信。」林森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相信我们能遇见就是命运的安排。」

    「如果我说，我们的相遇不是命运，而是...某种人为的安排呢？」

    林森想了想：「那也没关系。」

    「为什麽？」

    「因为不管是命运还是人为，结果都一样。」林森伸出手，虽然碰不到叶安，但做出了想要牵手的手势，「我遇到了你，你遇到了我，我们喜欢上了彼此。这就够了。」

    叶安看着林森伸出的手，心里很想伸手回应，但他知道这只会让自己更加沉淸这个虚幻的世界。

    「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很不真实吗？」叶安问，「就像...就像在演戏？」

    「演戏？」林森皱眉，「为什麽这麽说？」

    「因为一切都太完美了。」叶安说，「完美的校园，完美的相遇，完美的Ai情。现实生活不会这麽美好的。」

    林森沉默了一会，然後说：「也许你说得对，也许这一切都不够真实。但是你知道吗？」

    「知道什麽？」

    「我的感受是真实的。」林森的声音很认真，「我对你的喜欢，我的开心，我的紧张，我的心跳，都是真实的。就算这个世界是假的，但我的心是真的。」

    这句话让叶安愣住了。

    是的，感受是真实的。不管这是游戏还是现实，他确实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动，久违的温暖。

    「我问你一个问题。」叶安说。

    「什麽问题？」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是假的，如果我告诉你，你其实不是真正的人，你会怎麽办？」

    林森笑了：「那我就努力变成真正的人。」

    「如果变不成呢？」

    「那我就做最真实的假人。」林森说，「至少在这个假的世界里，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叶安看着他，忽然很想哭。

    这个问题本来是想测试林森是不是真的AI，但得到的答案却让他更加困惑。如果林森真的只是一段程序，为什麽能说出这麽深刻的话？

    「你很特别。」叶安说。

    「你也是。」林森说，「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跟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说不上来。」林森想了想，「就是感觉你好像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带着很多故事。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你的眼神有时候很忧伤，像是在想念什麽人。」

    叶安心里一震。想念什麽人？他在想念谁？

    「我没有想念任何人。」叶安说。

    「真的吗？」林森盯着他的眼睛，「那为什麽你刚才差点哭了？」

    叶安移开视线：「我说了，月光太亮。」

    「现在没有月光了。」

    确实，月亮被云遮住了，屋顶上只有微弱的星光。

    「那就是星光太亮。」叶安y撑着说。

    林森笑了：「你撒谎的样子也很可Ai。」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很久。

    叶安看了看游戏界面右上角，倒计时显示还剩22小时48分钟。时间过得b他想像的快。

    「你在看什麽？」林森注意到他的动作。

    「看时间。」叶安说，「已经很晚了。」

    「不想回宿舍。」林森说，「想一直坐在这里。」

    「为什麽？」

    「因为一回到宿舍，今天就结束了。明天起床，也许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像梦一样。」

    叶安看着他：「你怕这是梦吗？」

    「怕。」林森很诚实，「我怕醒来之後你就不见了。」

    这句话让叶安的心紧了一下。林森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当游戏时间结束，他确实会消失。

    「如果我真的消失了，你会怎麽办？」

    「我已经说过了，我会去找你。」林森说，「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如果找不到呢？」

    「那我就等。」林森说，「我会一直等，等到你再次出现。」

    「如果我永远不出现了呢？」

    林森沉默了很久，然後说：「那我就一直记住你。记住你的样子，你的声音，你说过的每一句话。我会把我们的故事写成歌，唱给所有人听。这样，即使你不在了，但我们的Ai情会一直存在。」

    叶安真的哭了。

    不是因为月光或星光，是因为林森的话太真挚了。这个男孩对Ai情的理解，b2055年的任何人都要纯真和深刻。

    「你真的很傻。」叶安说。

    「傻吗？」林森想了想，「也许吧。但我宁愿为你做个傻瓜。」

    叶安擦掉眼泪，看着林森：「我想给你一个承诺。」

    「什麽承诺？」

    「我承诺，不管发生什麽，我都会记住你。记住今天晚上，记住你为我写的歌，记住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叶安说，「即使我真的消失了，即使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我也会在心里一直Ai你。」

    「这是求婚吗？」林森开玩笑地说。

    「算是吧。」叶安笑了，「虽然我们还没正式交往。」

    「那现在算正式交往了吗？」

    「你愿意吗？」

    「当然愿意！」林森激动地站起来，「从今天开始，叶安就是我的男朋友了！」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惊醒了几只麻雀。

    「小声点，会被人听到的。」叶安拉他坐下。

    「我不怕被人听到。」林森说，「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看着林森开心的样子，叶安心里既甜蜜又苦涩。甜蜜的是他们终於在一起了，苦涩的是这一切都有时间限制。

    但至少现在，在这个星空下，他们是真正在一起的。

    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