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水中低语的孩子(三)

    柔和的yAn光洒落在沙滩上，空气中弥漫着温热的海风与淡淡的盐味。

    顾云苒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与黎川站在一片洁白的沙滩上。脚下的细沙如云般柔软，轻轻踩下去便陷入一寸。远方，一座木造小屋静静伫立在风中，屋前悬着一串风铃，随海风摇曳，叮当作响，声音清脆如童年的回忆。

    「这里……是李以诺的记忆吗？」她望着这片风景，心里泛起一种陌生却温暖的悸动，彷佛某段未曾经历却深刻的情感在x口缓缓浮现。

    「看来，是他和妈妈曾经一起来过的地方。」黎川迈步向前，声音像海浪一样温柔。

    他们推开木门走进小屋，室内弥漫着淡淡海盐香气。墙边的书柜摆着几本翻旧的童书，桌上散落着彩sE贝壳、剪刀、细线与一瓶半乾的胶水。

    「这是……他做项链的地方？」顾云苒指着桌面那张皱巴巴的便条纸，声音带着微微颤抖。

    黎川低头看了一眼，拾起一枚小小贝壳，嘴角浮现温柔的笑意：「你看这个颜sE，他应该很用心挑选过。」

    她盯着他侧脸的笑容，忽然觉得那不再只是平时的神秘与冷淡，而是一种她从未真正理解过的温柔与柔软。她别过头，心口竟微微一跳。

    「你也做过这种东西吗？」她试图用话语掩饰自己的异样。

    「以前试过，结果把整捆线弄成一团乱麻。」他耸耸肩，语气无奈，却又带着点男孩气的自嘲。

    她轻笑出声，忽然觉得这段记忆的温度，像yAn光一样，悄悄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在屋内翻找许久後，他们终於在一个木质cH0U屉深处找到那串完成的项链。贝壳串成的圆弧sE彩斑斓，中间那颗紫sE螺壳微微透光，像是凝聚了孩子所有的情感。

    还有一封信，被细线绑得整整齐齐，静静地躺在项链旁。

    顾云苒小心伸手拿起它们，指尖触碰的瞬间，一GU微热的感觉穿透手心，像那个孩子无声的思念仍留存在这片记忆中。

    「我们找到了……」她低声说，转身望向黎川，眼中泛着细碎水光。

    「还有这封信……」她正yu打开查阅，却在那一瞬间，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袭而来。

    木屋的门窗猛然被掀开，风卷起屋内桌上的纸张与沙粒，空气一时混乱。

    「小心！」黎川低吼。

    信与项链同时被风吹离顾云苒的手，她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试图抓住。

    「云苒，不要——！」

    风声呼啸，她却像没听见一样，踮起脚伸长手，在半空中抓住了信与项链。就在那一刻，脚下的木板发出一声脆响，年久失修的地面崩裂，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向下坠落。

    黎川在刹那间冲过来，在塌陷的瞬间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整个记忆空间彷佛遭到扰动，景物开始扭曲、模糊，他来不及多想，只能紧紧护住她，一手按住她後脑，一脚踏进记忆出口的光圈。

    光芒闪烁。当顾云苒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时，黎川仍公主抱着她，两人已经回到便利商店。

    光影斜洒而入，黎川气息尚未平稳，而顾云苒的双手仍紧紧握住那串项链与那封未展开的信。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会，彼此的心跳像被那场突如其来的风紧紧缠绕。

    ──

    店内的李以诺与司忘早已注视着这幕。

    原本站在一旁的两人同时一愣，气氛凝滞了半秒。

    司忘嘴角率先扬起，眼中闪着促狭的笑意：「哎呀，黎川，这姿势……真是拯救世界还能顺便谈恋Ai的典范啊。」

    黎川原本冷静的脸sE瞬间泛红，赶忙低头避开视线：「只是……任务需要。」

    顾云苒这才意识到自己仍被他抱着，整张脸以r0U眼可见的速度红透，挣扎着：「我……我可以自己走了……」

    黎川赶紧将她放下，连耳根都红透了。

    李以诺难得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接吻完才回来。」

    「李、李以诺！」顾云苒瞪大眼睛，脸红得像被太yAn晒过的苹果。

    司忘拍了拍李以诺的头，佯装责备：「你这话说得太早，他们连手都还没牵呢。」

    黎川乾咳一声，迅速转移话题：「司忘，你怎麽会在这里？」

    司忘的笑容收敛，语气一转严肃：「来提醒你们——日落快到了。李以诺必须在天黑前，将这份记忆留给他母亲，否则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黎川神sE一凛：「明白。」

    顾云苒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那封信，贝壳项链在yAn光下闪烁着细碎光芒。她轻声道：「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

    日落前的h昏，病房静得彷佛能听见时间的脚步声。

    柔和的光线从窗帘缝隙间斜斜落下，洒在白净的床铺上，像是一道温柔的祝福。

    李慧雯静静躺在床上，眉心微皱，像困在一场漫长而无声的梦魇之中。

    顾云苒与黎川站在床边，李以诺则站在一旁，小小的手指紧握成拳，彷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想唤醒妈妈。

    顾云苒深x1一口气，走上前，将那串用贝壳细心串起的项链轻轻放在床边的桌上。接着，她将那封用细线绑紧的小信轻轻展开。

    她没有读出声，只是将它静静递给了沉睡中的李慧雯。

    那一瞬间，时间彷佛静止。那封信，终於找到了回家的路。

    原本一动不动的李慧雯，指尖忽然微微颤动。她的眼皮颤了颤，像是正从梦境中慢慢挣脱，接着，缓缓睁开了眼。

    视线仍模糊，她看见眼前那串熟悉的项链，以及纸张上的笔迹。她颤抖着伸手，将信纸展开。

    纸上，是一行行稚nEnG却字字清晰的文字——

    妈妈很喜欢笑，很温柔。

    妈妈做的早餐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妈妈虽然工作很忙，却从来没有忘记我的生日。

    妈妈会帮我洗书包，会在我难过的时候m0m0我头发。

    妈妈有多好呢？

    好到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不见了，妈妈会伤心很久很久吧。

    所以我希望，妈妈不要再伤心了。

    李慧雯的眼泪无声地滑落，紧紧握住那串项链，颤抖着低喃：「以诺……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她的情绪像溃堤的海水般爆发，压抑太久的悲伤终於被释放，眼泪汹涌而出。哭声不再压抑、不再无声，反而像是终於允许自己脆弱。

    那一刻，整间病房彷佛被净化。空气变得澄澈，像久违的清晨。

    李以诺站在床尾，静静望着母亲终於苏醒。他的嘴角浮起一抹安心的微笑。

    「我该走了，对吧？」他抬头看向司忘。

    司忘点了点头，笑容温和，却隐隐藏着一种不舍。

    顾云苒缓缓蹲下，望着他：「你还有什麽想和妈妈说的吗？」

    李以诺摇了摇头，但眼里闪着光：「我想她会知道的。因为妈妈一直都记得我。」

    黎川走上前，温声道：「你做得很好。」

    司忘举起手中的灵界钥匙，一道宛如水面波纹般的门缓缓打开。淡蓝sE的光影流动，如梦如幻。

    李以诺转身，最後看了母亲一眼，眼里没有遗憾，只有平静与祝福。然後，他迈步走入那道光门，身影在静谧中渐渐淡去。

    ──

    夜幕降临，店内灯光柔和。

    顾云苒靠在冰箱旁，仍陷在刚才的情绪中无法cH0U离。

    黎川正要离开柜台时，司忘忽然伸手拦住了他。

    「等一下，黎川，我有件事得告诉你。」司忘语气轻巧，却不见往日的玩笑意味。

    黎川微微皱眉：「什麽事？」

    司忘靠近他耳边，压低声音，像怕被谁听见似的低语道：

    「慕璃——从灵界监狱逃走了。」

    空气彷佛瞬间凝结。

    黎川眼神一沉，声音冷了几分：「你确定？」

    「灵界出现裂缝，她利用某种记忆残渣破开结界。」司忘难得收起笑容，语气罕见地沉重，「我怀疑……她很快就会来找你们。」

    黎川抿紧唇，沉默不语，只是转头望向远方还在出神的顾云苒。

    门口的风铃轻轻响起，声音清脆，像一场风暴即将抵达前的预兆。

    司忘转身准备离开，却被一道声音唤住。

    「司忘……」顾云苒转过身来，眼神困惑又警觉。

    他转头，挑眉一笑：「怎麽？任务完成了，还舍不得我？」

    顾云苒翻了个白眼：「我是想问，你刚刚跟黎川说什麽？」

    「那是极机密喔。」司忘摇摇手指，语气故作神秘，「但我倒是可以回答另一个问题……例如——你是不是有点喜欢他了？」

    顾云苒一愣，耳根瞬间发烫：「你、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司忘笑得像只猫：「左眼看到你脸红，右眼看到你刚刚紧抱着他不放。两只眼睛一起看，就像在看恋Ai剧预告。」

    「我那是……那是差点掉下去啊！」她小声抗议，声音里却夹杂着无力与心虚。

    司忘搂起双臂看她，语气忽然柔了下来：「嘴y也没关系，这种事啊，来了就来了，躲不掉的。」

    顾云苒别过脸，小声地说：「……我才没有紧张。」

    司忘看着她，眼底的笑意像夜空里的一点星光，既辽远又温柔。

    「记得休息，接下来……恐怕会b你们想的还难。」

    风铃声再度响起。

    他的身影随风而散，像烟雾般消失在空气中。

    顾云苒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移动。她望向黎川的背影，正背对着她整理货架，动作一如既往地平稳、克制。

    她的心跳有些紊乱，嘴角却悄悄上扬。

    夜sE渐深，但她知道——

    故事，才正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