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亥岁二首.其一〉曹松
泽国江山入战图,
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
一将功成万骨枯!
隋末乱世,山河破碎,烽火连天。
官军与义军鏖战不休,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村落焚毁。所谓江山社稷,不过是将军的功名与万民的白骨。
徐伯岚原是文林名士,受命督教於京师,後携七岁之nV徐清琬仓皇南逃。亲族尽亡,旧部溃散,身上仅剩一口寒剑与一卷《尚书》。
那年冬天,天寒地冻,风雪封路。他们行至山中,夜sE低垂,腹中饥饿难忍,父nV俩寻得一处破庙避寒。
★★★
庙宇残破,瓦片破落,尘灰满地。
他刚入内便听见低微的啜泣与含混的歌声。顺声寻去,只见一名妇人半躺於地,怀中襁褓婴儿静静蜷缩着,气息薄如晨雾。
妇人衣裳破烂,脸sE苍白,唇角带血,却仍双手紧紧护着婴孩,像是在护住最後一缕温暖。
见徐伯岚来,她眼神一亮,艰难抬头。
「你是……徐家人?」
「在下徐伯岚。」
「那就对了……」她嘴角g起一抹浅笑,「妾身……柳氏……夫君战Si於涿郡……一人带着……孩儿逃至此地……但如今……命不久矣……」
她费力地将婴孩抱起,递到他怀里。
「此子名乔庭安,命格极重……将来非凡……只求你……收为义子……善养rEn……」
徐伯岚沉默接过,只觉怀中婴儿T温微弱,却睁着一双异常清明的眼,无哭无闹,安静得令人心疼。
清琬拉了拉父亲的衣袖,轻声问:「她会Si吗?」
徐伯岚眼神一黯,正yu开口,那妇人却忽然咬牙挺直身T,从发间cH0U下一根青丝,系於婴孩腕上,声音虽弱,却每字清晰:
「妾身……来生……必卸草结环以报……」
语毕,她气绝如灯灭,双眼微阖,神情宁静。
下一刻——
烛火无风自熄,整座破庙陷入Si寂。
窗纸剧烈颤动,庙门「轰」然关闭,远方山林里犬吠骤止,鸟雀飞逃,虫鸣断绝。
风起於无声之处,雷从云间咆哮而来,一场突如其来的细雨骤落,将山道染Sh。
天地为之动容。
七岁的清琬被父亲护在怀中,睁大眼看着庙中火光一一熄灭,只记得那一晚寒得刺骨,而那孩子——她今後将日日与之相伴的人——正静静靠在她肩旁,一语不发。
命运,就此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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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年後,乔庭安长成风华绝代的少年。
他文武双全,刚直寡言,为人敬重。天下道他是寒门之光、少年英杰,但只有清琬知道,他真正的温柔与孤寂,全藏在她看过无数遍的眼里。
她是他义姊,也是他唯一的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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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命运从不怜惜情深之人。
那年春日,庭安随徐父入g0ng朝见,正值长乐公主归朝省亲。一眼之下,帝nV芳心暗许。
她回g0ng便对父皇道:「儿臣愿嫁乔庭安。」
唐太宗蹙眉:「徐家与乔家早有婚约,朕岂可夺人所Ai?」
长乐一笑:「若他成驸马,自然能断旧情。」
皇帝沉思良久,终还是下旨赐婚。
★★★
徐伯岚摊开圣旨,声音微哑:「庭安,为父问你,你打算怎麽做?」
庭安长跪於堂前,双手伏地,目光冷然:「抗旨。」
徐父一怔,忽而笑出声来:「果然是我徐伯岚的儿子。」
他一掌拍桌,声如洪钟:「那便抗。我徐家不靠权贵养命,更不以亲情换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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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命已下,三日内若不入g0ng,即以抗命论处。
断崖之上,夜风猎猎,山月如钩。庭安将清琬拥入怀中,她眼中含泪,却无惧sE。
「庭安,你若来世还记得我,不许先娶别人。」
「我若忘你,让万箭穿心。」
两人紧紧相拥,身後铁骑呼啸而至、火把如林。
他低声:「这一世,换不来平安。那就去一个无人能拆散我们的地方。」
身影一闪,双双坠入云雾之下。
那一刻,天雷破空,骤雨倾盆,万山动摇。山鸟悲鸣,草木掀伏。无数百姓抬头望天,只觉夜空低垂,彷佛苍天亲为送别。
而当夜,徐家宅邸莫名起火,烈焰冲天,烧尽一世荣华,唯独祠堂中两方灵位完好无损,隐隐闪光。
从此,徐家绝迹,庭安与清琬,亦无再见之日。
直到多年以後——
★★★
台北,一九九几年,某所高中的C场旁。
风轻轻吹过,一名nV孩抬头看向飘落的樱花瓣,忽地心口一紧,怔怔站住。
她不知为何流泪,只觉脑中浮现陌生而熟悉的名字,与某双眼——
那双眼,仍如从前。
深情未变,依恋仍存。
楔子完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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