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兔子精灵和梦境(07)

    夜深。

    廖伊惠望着天花板，房间里是一片寂静。她翻来覆去好几次，却怎样也睡不着。手机早已被她关掉丢在床边，枕边的布偶熊静静躺着，一如她心中那块无声的空白。

    她闭上眼。

    耳边飘过微风穿过花林的声音。那声音，是如此遥远，却又像来自她自己的内心深处。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四周已经不是房间，而是一片笼罩着淡金sE光茫带点白雾的森林。空气中飘着熟悉的花瓣，脚下的草地柔软如织毯，还带着露水的清香。

    莉莉早已站在前方等着她，她头上的花环发着微光，像是在夜空中收集来的星星碎片。

    「欢迎回来，伊惠。」

    她微微一怔，分不清现在身在何处，「这是在……梦里吗？」

    莉莉微笑点头，眼神中还藏着些许认真：「是梦，但更可能是你遗落的那一部分。」

    看见她，廖伊惠脑海中似是闪过一些画面，但出现的景象都是模糊不清的。

    「我……不记得你。」廖伊惠有些灰心地说，她尝试回想眼前的她，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那是因为你还没走到记忆的北方。」莉莉不以为然，反倒笑着，接着她转过头看向一方。

    廖伊惠也跟着她望向森林深处，一条用石头铺成的阶梯蜿蜒而上，像通往什麽秘密之处。

    「去那里我就会记得吗？」

    莉莉轻声说，「不一定，但你会遇见你自己。」

    她望向莉莉，忽然问：「梦中的那个男孩……是谁？」

    莉莉停顿了一下，语气蓦地低了下来，「他是你失去的一道光。」

    「一道光？」

    「有些记忆，不是因为伤痛才被忘记，而是因为太过温柔。温柔得让你以为一切只是幻想，并不值得被保留，但他却曾是照亮你心房的那道光，有如灯塔般在前方指引着你方向。」

    廖伊惠听完她的话，心里像是被什麽东西紧紧拽住般，顿时感到一丝痛苦在心中蔓延。

    「我还能再见到他吗？」廖伊惠问着她。

    莉莉点头，「如果你记得你是谁。」

    莉莉转身，引领她朝记忆之北走去。林间的路彷佛会哼歌，花香与风声交织成一首古老的旋律。

    走到石阶入口，莉莉就停下脚步，似乎只想把她送到这边，她对她说：「接下来，你要自己走。」

    「你不陪我？」

    莉莉朝她颔首，「这是你的记忆，只能由你打开。」

    廖伊惠点点头，踏上阶梯。脚步很轻，心却像带着石头般沉重，忐忑不安地一步一步往上爬。

    每走一步，耳边就浮现一段声音。

    小时候与外公、外婆在院子里浇花的笑声、国中被老师误会却不敢辩解的沈默，以及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却没说出口的悸动……

    这些细微的碎片，正在一点一点地慢慢在她心底拼凑成某种曾经的形状。

    阶梯的尽头，是一座宛如被时光遗忘在这里的旧房子。门微微敞着，里头是黑暗如墨，散发着一丝诡谲气息。

    她大大深x1一口气，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门後的空间，像是另一个世界，空无一物，眼前只看得见一盏悬在半空中的小灯，正在墙边微弱地闪着，也似乎在等她靠近。

    她走近，灯光马上亮了一瞬，照出一面镜子，而镜中站着的，是她小时候的自己。

    那个nV孩安静地望着她，接着缓缓开口：「你，终於来了。」

    那个nV孩的声音很轻，像一滴水滴进静止的湖面，荡开一圈圈波纹。

    廖伊惠怔怔看着镜中的自己，那是她七岁时的模样，剪着齐浏海、穿着一件带着卡通图案的旧T恤，眼神清澈却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寂寞。

    「你……是我？」她看着眼前的nV孩语带不确定地说。

    「是你，也是你曾经遗忘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