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怀木居的新生

    带着二百四十万的巨款已扣除给美姐的佣金回到三义，林静默和胖子许家豪，感觉像是从一个充满了黑白噪点的、压抑的默片时代，一步跨进了sE彩饱和度拉满的崭新人间。

    空气，彷佛都变得格外清新；yAn光，似乎也b往日更加灿烂。那张一度让他们愁眉不展、上面用红sE圆珠笔写着「租金逾期，请尽速缴纳」的催租通知单，如今被胖子从墙上撕下来，小心翼翼地摺好，收进皮夹里。他说，这是他们兄弟俩「革命奋斗」的勳章，要永远珍藏，时时警醒自己，莫忘来时路。

    「不行！我们必须庆祝！」胖子一回到「怀木居」，就立刻宣布，「必须办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我们要去镇上最高档的餐厅，开最贵的酒！把所有看不起我们的邻居、亲戚、同学，全都请来！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许家豪，不是只能在工厂里拧螺丝的废物！」

    「你疯啦？」静默立刻拦住了他，「财不露白，这个道理你不懂吗？我们这笔钱的来历，本就经不起推敲。你这样大张旗鼓，是不怕有心人来敲诈？」

    胖子被他一盆冷水浇下，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静默说的是实话。於是，这场盛大的庆功宴，最终，变成了在「怀木居」里，由阿坤师亲自下厨，多加了两颗卤蛋和一盘豆g的、朴实无华的卤r0U饭。

    饭後，胖子搓着手，用一种极具仪式感的、夸张的姿态，拿起的阿坤师手机，帮他打开银行的户头，像呈上传国玉玺一样，递到阿坤师面前。

    「师傅！请您过目！」他的声音，洪亮而庄重，「这就是我们兄弟俩，为怀木居的伟大复兴，所打下的第一片江山！请您龙目御览！」

    阿坤师一脸嫌弃地推开他那颗硕大的脑袋，戴上老花镜，凑近一看。当他看清手机银行APP上，那一长串令人眼花撩乱的数字时，他那布满皱纹的眼角，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摘下眼镜，用衣角使劲擦了擦，再重新戴上，凑得更近，一个个地数着：「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他抬起头，用一种极其震惊和怀疑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两个徒弟。「你们两个……是跑去抢银行了，还是跑去卖肾了？说！卖的是谁的？胖子你脂肪肝那麽严重，肾肯定不值钱，肯定是静默的！」

    「师傅！」静默哭笑不得，「我们没g坏事！就是……就是去外面，做了点小生意。」

    阿坤师紧紧地盯着静默的眼睛，彷佛想从他那平静的眼神中，看出些什麽。许久，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将手机推了回去。他那沙哑而严肃的声音，像一把雕刻刀，在两个年轻人那有些浮动的心上，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记住，君子Ai财，取之有道。木匠的双手，是为了赋予木头第二次生命，不是为了钻进钱眼里，迷失了心X。这钱，我先收下，但你们要答应我，无论将来如何，都不能走歪路。」

    「师傅，我明白。」静默郑重地点了点头。师傅的话，像一根定海神针，让他因突如其来的财富而有些飘飘然的心，重新沉静下来。

    隔天，压抑了许久的「怀木居」，终於爆发出了新生的喜悦。第一件事，就是去解决那根扎在心里最久的刺——房租。

    胖子坚持要用最有冲击力的方式，来洗刷往日的耻辱。他去银行，取了十万块的现金，全是崭新的千元大钞。然後，他提着这笔「巨款」，和静默一起，雄赳气昂地，敲开了房东太太家的门。

    「许太太，」胖子将那叠厚厚的、用橡皮筋捆着的钞票，「啪」的一声，拍在房东太太面前的八仙桌上，声音洪亮，「之前不好意思，拖欠了几个月房租。这里，是接下来两年的租金，您点点。以後，我们就年缴了。」

    那位前几天还板着脸催租的房东太太，看着眼前那座「钞票山」，眼睛都直了。她脸上的皱纹，瞬间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热情地拉着他们的手，又是切水果，又是倒茶，语气亲切得彷佛他们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哎呀！我就知道你们两个年轻人，有出息！一看就是做大事业的料！以後有什麽困难，尽管跟阿姨说！」

    从房东家出来，胖子挺着x，走路带风，感觉自己从未如此扬眉吐气过。

    解决了最大的後顾之忧，接下来，就是「怀木居」的全面升级改造计画。师徒三人，第一次，像召开董事会一样，围坐在茶台前，商讨着「公司」的未来发展大计。

    「屋顶漏水最要紧，要用最好的防水材料，彻底翻新。」阿坤师依旧是务实派，他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还有，店里那些老化的电线，全都要换掉，要用最粗、最安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剩下的钱，我想去一趟东部，补几块好点的桧木和榉木料子。」

    「师傅！您的思想太保守了！格局要大！」胖子立刻提出了反对意见，他抢过笔，在阿坤师的草图上，大刀阔斧地修改起来，「我们不只要修，我们要全面升级！店门口，要换成整片的落地玻璃，增加采光！招牌，要请书法大师重新题字，再用雷S雕刻，晚上还会发光！店里面，要装中央空调！还要隔出一个角落，买一台义大利进口的半自动咖啡机！我们要让客人一进来，就哇的一声，感觉自己进的不是木雕店，是美术馆！」

    「哇什麽哇？」阿坤师吹胡子瞪眼，「装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能让木头自己变成作品吗？还咖啡机？你是要卖木头，还是要卖咖啡？」

    看着师徒俩又要吵起来，静默赶紧出来打圆场：「师傅说的对，安全和材料是根本。胖子说的也有道理，好的环境，才能x1引年轻的客人，也能让我们的作品，卖出更好的价钱。不然我们这样，先把基础的防水和电路工程，做到最好。然後，店面也适当装修，但风格要和我们的木雕结合，要古朴，有禅意。至於咖啡机嘛……」他看了看一脸期盼的胖子，笑着说，「可以先买一台二手的，或者，我亲手帮您打造一张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桧木吧台，您就在那里，专心泡您的老人茶，招待客人，也很有格调。」

    这个兼顾了里子和面子的方案，终於让师徒二人都满意地点了点头。

    「怀木居」的大改造，就这样热火朝天地开始了。敲敲打打的声音，第一次，不再是出於生计的无奈，而是充满了对未来的、兴奋的憧憬。这番大动静，自然也引来了街坊邻居们的好奇。

    隔壁面店的王妈妈，端着一碗刚煮好的yAn春面走了过来：「阿坤师啊，恭喜发财喔！看你们这样大兴土木，是接到总统府的大订单啦？」

    阿坤师接过面，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嘴上却谦虚道：「没什麽啦！就这两个不成材的徒弟，去外面闯荡了一下，赚了点零用钱，嫌我这老头子住的地方太破，非要瞎折腾，帮我修一修。」

    对面也是开木雕店的李老板，则靠在门口，语气酸溜溜地说：「年轻人有出息是好事，不过还是要脚踏实地，可别是去做了什麽不正经的生意，赚了不乾不净的钱喔。」

    胖子听了，立刻就要上前理论，却被静默拉住了。静默只是笑着对李老板点了点头，他知道，用实实在在的、光明的成就，去回应质疑，远b任何口舌之争，都更有力。

    在改造「怀木居」的同时，胖子也用他分到的那份钱，租下了「怀木居」正对面，一间空置已久的小店面。他将其命名为——「点石成金文创工作室」，并煞有其事地，为自己印了一盒名片，烫金的头衔是：「执行总监」。

    他的工作室，装修风格与「怀木居」的古朴禅意，截然不同。是极简的工业风，水泥粉光的墙壁，lU0露的管线，轨道式的投S灯，一张巨大的、可以让他在上面打滚的黑sE办公桌，还有一张据说符合人T工学、可以躺平睡午觉的电竞椅。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後，胖子坚持，要为自己的工作室，举办一场小而隆重的「开幕仪式」。仪式没有外人，观众，只有阿坤师和林静默。

    他不知从哪弄来一条红sE的绸带，系在玻璃门的把手上，然後，递给静默一把大剪刀。

    「我，许家豪，点石成金文创工作室的创始人兼执行总监，在此，郑重宣布！」胖子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模仿企业家演讲的、庄严的语调说道，「我们伟大的事业，从今天起，正式启航！我们的目标是——星辰大海！」

    阿坤师在一旁，抱着手臂，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看是西北风喝到饱……」

    林静默却没有笑，他由衷地为自己的朋友感到高兴。他上前，用力地剪断了那条红sE彩带，然後，给了胖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恭喜你，胖子。」他的声音，真诚而温暖，「你的梦想，终於有了一个，可以开始的地方。」

    一切，都欣欣向荣，充满了希望。然而，当夜深人静，所有喧嚣都退去後，静默独自一人，抚m0着自己的眉心，心中，却无法完全地平静下来。他知道，宜兰海岸的经历，只是为他打开了一扇门。门外的世界，有着数不清的财富与机遇，但也潜伏着巨大的危险。

    他与那个更庞大、更复杂的世界，才刚刚开始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