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遗诗、铜镜、灵异和一杯被冷掉的茶

    落城这几天降温突兀，第七科办公室的暖风口都还没来得及清灰，整栋楼的妖怪警报已经烧红了日程表。

    有人在茶水间调侃：

    「一入秋妖怪b人还怕寂寞。」

    沈遥一边抢半价便当一边冷笑：

    「它们怕的不是寂寞，是回忆杀。」

    刚拎进办公室，她还没放下饭盒，桌面就跳出任务弹窗。

    标题文艺得像写给前任：

    「三夜诗影重现，城南老宅见白形。」

    她一口咬下豆g，慢条斯理打开案由。

    目光扫完，脑中已自动归档：

    70%是假影残象，20%是工头夜宵吃多了，剩下10%是灵异写手在踩点收素材。

    案发地在城南，一栋翻修停工的古代老宅。

    门口那块写着「敬请期待」的木牌，在冷风里晃得像墓志铭还没刻完。

    院里安静得出奇，连施工队都躲得远远的，只派了工头出来接她。

    工头满脸写着「我再也不加班了」的悔意，带她进宅，一边小声说：

    「沈小姐，墙上那些诗句。它、它是会自己长出来的，一天b一天多。」

    「这三天啊，每晚镜子上都冒几个字，昨儿个刚好凑成两句诗，结果今天还多了个遥字出来。我一看就觉得不对劲，这种写法不像是写给我们这种Ga0施工的粗人看的，像，像是有人特地留给某个人看的。」

    工头脸上的表情堪b「我要请假」几个大字，眼神狂飙把责任往外推，活像在b赛谁先看向别处谁就赢。可惜他才刚絮絮叨叨讲到一半，沈遥已经不动声sE地迈步走进老宅的第一道门，连回头都没给他一眼。

    她语速不快：「灵纹局第七科，符术调查员，沈遥。这次案子归我。」

    工头一怔，下意识重复一遍名字：「沈、沈小姐？」

    他顿了顿，脸sE有点白，声音压低：「那、那个，我们之前看那墙上，昨天那个字像是遥。」

    他眼神发虚，看她又像在看一张保修单的反面：「您、您该不会就是那个它在等的人吧？」

    沈遥停了一下，低头扫了眼墙角灰尘和风速数据，语气极其平稳：「我不是什麽命定之人，也不是谁的前世情人。」

    她朝对方点点头：「我是业主请来的安灵工程师。专治闹诗、闹梦、闹镜子的灵异三宝。」

    工头：「……」

    沈遥补了一句：「诗句如属灵场回响，可行清频处置。情感层面，暂无对应法案。」

    屋内灰墙已经起皮，却仍能看到字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

    青墟隔梦远，魇醒半成灰。

    第三行刚浮现半个字，像被谁匆匆写上：

    她看着那个字三秒，然後皱了皱眉：

    「我可以不记得你，但你不能忘记打码。」

    工头在旁发出惊恐的x1气声：「要不要请高人来看？」

    沈遥：「我就是专家。」

    她贴上残象还原符，开启灵场扫描。仪器震了一下，灵压飙升，开始发出一种「你这不是闹鬼，是开全场」的蜂鸣声。

    工头的脸sE已经b砖墙还白：「这样真的不会出事？」

    「会的。」沈遥点点头，补上一句：「但不会是我出事。」

    就在墙角，她发现一块半掩的破铜镜，铜锈泛绿，镜面模糊。

    她刚拿起来，那玩意就像连上了灵异WiFi，当场亮了个光。

    接着，镜中闪过一道极淡的人影。

    一道细若耳语的声音渗出来：

    「遥」

    沈遥一挑眉，对着镜子说：

    「你再这麽小声，我就当你在播冥想APP。」

    灵波曲线瞬间飙红，像在抗议她不尊重历史。

    但沈遥本人稳如老狗，连心率都没提一格。

    她把铜镜翻来覆去看了看，又像想到什麽：

    「我是不是找到这案子的关键词了？」

    屋内残象仍在重现。那面残破铜镜似乎在映出什么，画面一闪一闪，像旧磁带倒带般杂讯重叠。一道白衣身影缓缓浮现于墙角，背影瘦削，在昏暗中落笔如云。

    她站在那里，提笔写下：「青墟隔梦远。魇醒半成灰。」

    又写了下一句，只是站得远，看不清。

    她想上前一步，残象忽地剧烈震动。

    下一秒，那nV子缓缓侧头，看向镜面，那一瞬，沈遥看见了她的侧脸。

    那是一张熟悉得不可理喻的脸。

    不是文件资料里的「熟悉」，也不是街头擦肩的「眼熟」。

    是梦里出现过的，她从未记清，但每次醒来眼角总残留一抹不属于现实的温度。

    就在她屏息的那刻，残象像被cH0U走电源，迅速崩塌消散。

    所有灵压消失，仪器回归静默。

    只剩沈遥，站在空荡老屋中央，低声重复那行诗句：

    「青墟隔梦远。魇醒半成灰。」

    她以为只是情绪波动，直到设备发出「嘀」地一声提示。

    短暂记录到一次稳定灵频共鸣。

    沈遥垂下眼眸。

    她没有表情，默默关掉设备，收起残破铜镜，却第一次对案子感到了「犹豫」这种东西。

    思索片刻，她将镜子放入灵封袋，拍拍手站起来：「初步推定为残影导致的灵感残留，主T存在主观表达倾向。待进一步确认是否违反信息g预条例。」

    局里气氛一如既往地冷静克制，没有人多问她关於「镜子异象」的事，也没有人写报告。

    陆师姐只是走过来，顺手把一叠薄薄的资料递给她，语气淡得像日常排班：「明早七点半，去支援戏楼那案子。你灵频稳。」

    沈遥接过资料，眼神在那几行字上扫了一秒，像是没怎麽用心看，又像其实一切早就在她心里有了结论。

    「嗯，收到。」她语气平静，「我会去。」

    陆师姐看她神sE，想问什麽，又停了。

    沈遥走进休息区泡茶，C作标准如仪式。只是站在开水机前忽然走神了两秒。

    那天晚上，沈遥罕见失眠。

    她翻身时脑中还在回放那首诗，直到她终於睡着。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扇墙前，字迹一笔笔浮现。风从镜子後方灌进来，卷起整间房间的灰。

    然後，那声音又出现了。

    「回来。」

    「东风起了。」

    醒来后她盯着天花板三秒，最终只说了一句「这案子，有点打扰我上班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