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2.三分头

    下一个就轮到他了。

    新兵张天明,心惊胆战,看着同梯弟兄坐上满是发渣的塑胶折叠椅。

    发婆更换完电动推剪的刀头,下一刻像剃宠物狗的毛发──

    噢不,剃宠物狗的方式还b剃「菜b八」头还人X──

    一刷、一刷、一刷削落;管你是海藻头、钢刷头、绅士头、P孩头,还是入营前自行推过的三分头──来这里,一视同仁,都要重推。

    推成三分头後,褪下沾满几十人份发渣的理发篷,交给下一人。

    接着,去後头让邻兵用油漆刷,刷掉肩颈以上的碎发渣。

    另外一人捧着盛痱子粉的脸盆,像抹炸天妇罗的裹粉那样,把整颗头抹得粉白──

    轮到新兵张天明──前一天才被赋予「洞拐四」的编号──坐下。

    披上斗篷,混杂痱子粉跟前一位弟兄的碎发渣,让新兵「洞拐四」想打喷嚏。

    发婆的推剪已停在半空中,等「洞拐四」打完喷嚏。

    怕推剪cHa下去的时候,你乱动,直接削下耳尖的r0U──「他们」不会让你逮住机会「因伤验退。」

    後头还有十几人──两个班的人数──等着「剪、刷、抹粉」的程序。

    总不能拖慢发婆的工作效率。「洞拐四」维持不x1进粉尘的程度,x1了口气。

    发婆轻声说「深呼x1,不要紧张」──并没让「洞拐四」b较不紧张。

    「洞拐四」试着放空脑袋,以某种cH0U离的心态去面对。

    发婆手脚俐落,用推剪在他事先找百元快剪撸过的头顶,相当敷衍地来回刷过。

    黑sE粉末状的碎发丝,像掸落书柜上沉积已久的灰尘,从他眼前飘落。

    不要一会,「洞拐四,」只差没裹上炸粉,就跟其他弟兄一样了:

    一身迷彩、被剥夺姓名,仅剩编号的三分头。

    「洞拐四」退到收钱的弟兄那边,交上一百块,换回几个铜板;之後就是等待,等全连弟兄都变成同样的光头「菜b八。」

    看到有人跑去厕所,抢洗手台、捧水浇淋头顶,他心想:

    「绝对不要照镜子──」

    怕一看到镜中不rEn样的面孔,就心灵崩溃、一头撞碎镜子,活活把自己撞Si。

    然而,其他弟兄全都顶着「等同丑陋」的草皮头,他心里就释怀不少。

    接下来几个小时,「洞拐四」都得忍受头发刺刺的刺痒感。

    整个下午都在户外C课、流汗,就几乎没什麽刺刺痒痒的感觉了──因为身T反覆流汗、乾燥,乾了又流汗……反覆数次,浑身黏腻感,b前者更难受。

    自然而然,也无心为自己的丑态感到不自在。

    真正的震撼,并非坐上区公所安排的游览车。

    整车役男:有的已经接受命运、早已推平脑袋;

    有的很皮,满头秀发,彷佛是故意要入营挑衅穿迷彩服的「长官」;

    有的则放飞自我──如不是真的JiNg神异常,或打算「进去」後装疯卖傻、事先装扮一番,免得被人抓包「JiNg神病史」作假,或演技太差被「退货。」

    整车役男被游览车载到陌生的地方、丢包;

    强忍着JiNg神折磨,面对一群穿迷彩的──甚至还没完成编制──就已经迫不急待「狗g」你一番。

    亦非拖着一个大h埔包,列队跟一群家伙去库房前面一片空地,从像夜市那样摆地摊、洒满衣着的「定点,」领取自己接下来几周穿的服装。

    只能穿这些难看的衣物。

    领取完衣服、迷彩鞋後,回中山室。

    旋即,役男们集T脱衣──

    面对同侪眼光,他们毫不作意,一把褪下外K、露出「民人」的七彩四角K。

    长相较为Y柔的人,因被同X男子盯着看,感到浑身不自在:扭扭捏捏、迟迟不肯脱衣。

    这些折磨,对刚沦为「什麽都不是」的新兵洞拐四,都还算能克服。

    真正的震撼,莫过於,过了整天折磨、整个下午的「暖身」C课,终於抢完热水澡、晚饭过後,好不容易得到二十多分钟的偷闲时间,却被迫待在中山室集合:

    什麽都不g。

    「被命令什麽都不g──什麽都不能g」的那刻,洞拐四才意识到:

    「自己失去人身自由。」

    对於前一晚还是民人的张天明,刚被军方剥夺身分、沦为一串编号的臭新兵.洞拐四:

    这才是真正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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