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寄君

    <秋日寄君>

    秋日若冷萧条,迎风吹拂过仅余最後一丝生气的褐叶,共舞与金风,漫游而去。只见小城清风落叶,一湖又一亭,湖面可见映亭落叶,不见金风不见君。

    「唉---」低沉的一声叹息,褐叶落湖面,翩翩涟漪漫漫,湖中木质一楼小亭翼然斑驳而立,亭中赫然可见一名男子,披衣束发,面容清俊苍白,眸子清冷狭长,斜倚於亭柱,墨衣似是要与乌漆亭柱融为一T。

    只是那一叹,彷佛整个世界都立T了起来,男子也超然了出来,再难以将他与亭视作一T。

    只见男子半躺在亭中长椅上,面容有些虚弱无力,骨节分明的指轻轻地按了按额际的太yAnx。不知黑眸中映上了如何萧条的秋景,才会显得如此孤寂。

    无意的看着湖面,也不知所思为何,男子半晌也只是轻咳了几声,没有更多动作。

    「先生,天凉了,回屋歇着吧!」苍凉的氛围被穿着棉袄的小书童打搅,惊动秋水的嗓音由远而近。

    「嗯...不了吧,没那个兴致。」薄唇轻启,男子声量浅浅,在发现自身没有半点移动的yUwaNg之後,索X回绝了。

    「先生,有书信。」小童也不着急,将厚实些的衣物递上之後谈起了其他事。

    「所来为何?」男子没什麽兴致的继续看着湖面,似是透过这一汪湖水在看着谁。

    「不知,那琵琶nV的弦音能萧条至如此之景吗......」恍然,他用连书童都听不清的声音喃喃。

    「一封来自元大郎,一封书自乐天先生。」书童乖巧的回应了前句。

    「咳...罢了,都拿来吧。」男子---元微之闻言,收回视线,信手接过书信。

    顺手打开来自元家长兄元沂的信件,微之敛眸扫过,大致就是听闻他身T抱恙来问候的。

    「备墨罢。」懒散的音量不大,听完,书童便应声踏着小靴躂躂的回里屋取墨了。

    待小书童离去,元微之方才带着好些兴致的取来自白乐天的书信,微微正襟,徐徐展开双鲤鱼,而後平摊纸张,思绪也随着纸面的逍遥的墨字渐渐飘远至那遥遥江州。

    印象里的乐天诗如其人,他每每收获对方来信总是反覆捉m0着对方话里行间的趣致。

    他认为,也许有些话很多人说的很对,乐天的诗总是老妪能解的,似是白话。但同时,明白乐天之人便知悉,简单的言语之下,自有他念兹在兹的情谊。

    其中,他对於那封<与元微之书>颇有印象,开头兀然一句「微之微之」让他都些微诧异,少年清朗的声音似喊他喊的百转千回,犹言在耳。他也因此玩笑般的以「乐天乐天」酬之,莫名达成了二人间隐隐的默契,一条名为缘的线也在此刻悄然形成。

    而後,这样的奇妙状态首先被乐天之手足,白行简觉察。

    微之方才抵达梁州,因着一场梦突生兴致的一篇<记梦游>与乐天不期而同日,分明相隔两地,他们却彷佛同游,时刻能明白彼此的近况。

    思及此,元微之不由得扬唇,微不可察的浅笑片刻,随即终是将视线再次聚焦於鱼雁之上。

    其实他有意向乐天隐瞒自己身在病中,对方却仍寄来了让他保重身T的慰问。

    元微之不由得有些感慨,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希望对方与自己的感应能如此准确。

    因着如今他自是清楚,这场病来势汹汹,每日下榻他都惶恐,不知隔日是否能醒。不适和疲惫让他诗兴骤减,偶然提笔都是些苦Y之诗,实在不妥寄予乐天。

    罢了,早晚他会知晓吧。

    元微之郑重的提笔,思着半晌,刚劲的字迹规整而落。

    「病煎愁绪转纷纷,百里何由说向君?

    老去心情随日减,远来书信隔年闻,

    三冬有电连春雨,九月无霜尽火云,

    并与巴南终岁热,四时谁道各平分?」

    而後,题上<酬乐天叹穷愁见寄>才停笔,搁置一旁,一面待墨渍乾涸,一面g笔回上了来自兄长的信签。

    次信写毕,首信方乾,他指腹轻抚着字迹,像是在琢磨乐天收信後的言表。

    「咳...咳咳咳咳......」一阵秋风拂过,元微之的身子微晃,指尖仍紧紧攥住来自白乐天的信与自己的回信。

    小书童连忙放上纸镇「先生,回屋吧,再待着,晚些恐又要发热了......。」

    元微之最後望了眼湖面,似有所感。

    「记着待会去寄信,先回屋吧。」

    聚少离多,上次见面还是十载前的偶然相逢,这次,怕是没此等好运了。

    按了按额前,待过又一阵晕眩,元微之叹息一声,便没再多逗留了。

    「若不与君一相逢,鱼雁千万又有何意义呢?」迎着秋风归屋,他细语呢喃,只愿此言能在风中送达。

    ------

    「鱼雁相知不下千,何时赠君以笑颜?」书信再多又如何呢,千封书信不如一相逢之妙嫚。

    倚在案边,白乐天算着时日,想来元九已然收获自己的书信了。然b起书信,他更加愿意与之相见欢,不由得感慨万分,方有此言。

    他,白乐天与好友元微之,同於凡尘沉浮,也不知是幸与不幸。

    不胜唏嘘中,白乐天起身,他来了兴致,拉开帷幔,让迎面的秋风带来远方的思念,而後拌着思念,细细的拨弄起了一旁的素琴。

    「铮---」这一声,是幸,幸他们在这广袤世间万人中相逢相知,幸缘分将他们放在同时,他寄於这人间,生Si茫茫,也幸有他相伴,从墨发,一次次看着彼此鬓发渐如星。

    「铮---」这一声,是不幸,不幸这世间聚少离多,他们同时而生於世,却难以相遇,他向来喜聚恨别离,却不得不在微之身侧恨相聚,因着相聚便有疼痛难忍的别离。

    他於这世间沉浮多少载,又有多久,他是在等待鱼雁的传递?不幸,不幸他白乐天两鬓斑白,早已没了能意气风发的与同样的少年郎君同游的能力了。

    「铮---乓------」迎着缱绻秋风,白乐天指腹微顿,琴弦应声断裂,青衫渐Sh。

    抬首,他轻轻以手掩面,望天,却无法阻止泪水落寞的垂下。

    这琴,何时能为他所思之人,再次响起?

    秋叶,冷湖,垂柳乾枯,芦花遍野,荒湖畔有一茅茨,一鬓白男子仰面落泪,似有所知,青衫垂落,白发散下,落在衣衫上。

    而男子面前的素琴,已然破败,不会再次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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