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坚不可摧(7)

    那一刻，他明明站在她身旁，他可以感受到她身上温暖的气息，却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好几场冬季的风雪。

    他看见她的眼神躲避，语气却还是礼貌且克制。

    「……谢谢。」她的嗓音温和，却带着几分疏离，像是刻意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远，彷佛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过往。

    她早已习惯一个人扛着所有风雪，连一声「冷」不愿轻易脱口而出。

    就如同刚才，她明明不喜欢在外头喝酒，却鬼使神差地点了酒，而且还喝得十分乾脆。

    他其实可以察觉到，她这样的行为，属於一种隐忍的反扑，想把内心刺痛强行吞下的反S动作。

    她还是没变。

    从前她也是这样，总是将情绪藏得乾乾净净，绝不轻易揭开。

    今晚她假装低头，其实一分一毫都没有逃过他的视线。

    她越是安静，他越能听见她心底翻涌的声音，那些过去没能说出口的话语，如今还在她心里沉沉浮浮，无处安放。

    他其实脑中有着千言万语，内心如同煮沸的热水般沸腾，即便多年过去，他对她的喜欢一直都没有随着时间而流逝，反而更加浓烈，如同回甘的天然茶叶，越仔细品尝，越能发觉到里头所隐藏的香甜口感。

    可是他又怕说得太多会让她更退一步。

    所以他默默地递上一件外套，一瓶热茶，用最不声张的方式，靠近她。

    因为他担心她会拒绝任何形式的过度关怀，所以这样悄无声息的温暖，或许她还能接受。

    至少此刻，她没有将外套推开。

    至少此刻，她仍愿意接过他递来的热茶。

    方净然垂下眼眸，内心的情感彷佛被轻微搅动，让他的心跳逐渐加速。

    他忽然明白，有些话，不是要找机会说出口，而是该用时间慢慢证明，告诉她，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清晨的yAn光像一层薄纱，从窗帘缝隙渗透进来，洒落在地板与床铺边缘，映出淡淡的光晕。

    谢沐晴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觉得肩膀上有一GU温暖传递，她动了动肩膀，这才发现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不属於她的外套。

    熟悉的味道瞬间侵袭而来——乾净、克制，带着清新的香气，这是方净然的。

    她的表情瞬间错愕，脑海里彷佛有烟雾缭绕，她努力回想着昨晚的记忆。

    她记得烤r0U、喝酒，还有……肩膀上忽然多出来的温度，一瓶热茶，那平稳温厚的嗓音在耳畔响起，「今晚这麽冷，如果感冒就麻烦了。」

    再往後，谢沐晴却觉得脑中被空白占据，一无所获。

    她转过身，m0起床头的手机。

    萤幕一亮，讯息通知疯狂跳动。

    结果点开一看，是崔婼涵的对话窗，此时一堆讯息的轰炸差点让她新买的手机炸飞。

    【阿晴！！！】

    【你昨晚还真行啊！！】

    【给我在按摩的时候直接睡Si！！！】

    【你知道我扛你回来的时候有多难吗！】

    【不过你的房间还挺整齐的啦】

    【小菜我帮你冰到冰箱了！】

    【还有，你是不是喝醉前偷穿了某人外套？？？】

    谢沐晴盯着那几条讯息，顿时感到一阵无语。

    她低头看着身上的外套，手指不自觉握紧布料的一角。

    暖意尚存，气息未散。

    她忽然有点想笑，却笑不出声，只是缓缓地将手机搁置在床旁桌上，随即闭上双眼，听着窗外呼啸的风声，彷佛可以吹散她动荡不安的内心。

    某些未曾整理妥当的情感，在这一刻浮现，又被她强行压下。

    她仍不确定自己昨晚在那段短暂的相遇中，是否找到真正的答案。

    夜sE如水，街道流淌着一道温柔的光影。

    黎景悠然自得牵着麻糬走在石板路上。

    他不是刻意经过那间烤r0U店的，只是觉得这条路安静、灯光温暖，是他喜欢的散步方向之一。

    麻糬在他脚边蹦跳几下，忽然停下来，朝着某处轻轻摇着尾巴。

    黎景垂下眼，顺着麻糬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面透着暖h灯光的玻璃窗，窗内其中的一张桌边，坐着一个熟悉却落寞的背影。

    nV人垂下眼眸，长发垂落，手中举着一杯酒，脸sE被火光映得朦胧，却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憔悴。

    黎景的脚步顿住，视线不偏不倚地停留她身上。

    他能够认得出是谢沐晴，却不知她怎麽会莫名其妙点酒啜饮，而且眼神空洞，似乎隐藏着深不见底的心事。

    她面对的方向有一桌正在谈天说地的客人们，模模糊糊的人影中似乎有个身影让她格外在意。

    她没有看过去，只是沉默不语地继续饮酒，像是与世界保持着一场刻意而疏远的距离，彷佛她建立起一间可以容纳自己哀伤、任X的隐形房间，任何人无法轻易踏入。

    他知道，现在的她，不适合被打扰，需要时间独自消化。

    於是，他牵着麻糬走进店里，站在柜台前，甚至时不时转头偷看谢沐晴，躲避着她的视线，将自己融入人群中。

    「老板娘，麻烦帮我打包几样小菜。」

    老板娘先是一脸纳闷，随即露出会意的笑，「又是不留名的恩人呀？」

    他一样样地挑着——凉拌海带、韩式泡菜、麻油豆皮、蒜炒空心菜……他记得她喜Ai的每个口味，如同平日没有轻易说出口的关心，却悄然地装进他心底，埋在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只有他自己有办法打开。

    结完帐，他将装着食物的袋子交到老板娘手里，语气轻柔且感激，「等等她要快离开，帮我拿给她。就说有客人原本预定，後来没来，麻烦不要提到我。」

    他明白，有些情绪，不需要问出口；有些关心，只能悄悄放在背後，像夜里无声绽放的亮灯。

    语落，他便低头牵起麻糬，缓缓走出店门，他颀长的背影如同皎洁的月光，与星光闪烁的夜sE中，化作一幅优雅且JiNg美的艺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