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5雪见花如昔

    雪线尚未抵达,风已逐渐落寒。

    两人朝着北境前行,山路渐陡,远处的雪山峰顶覆着一层银白。

    芬恩将披风裹紧,边走边嚼着乾粮,随口闲聊:「这种路,你怎麽这麽习惯?」

    森渝轻巧地踩过被雪染Sh的岩面,笑得云淡风轻:「以前经常溜出格洛林乱跑。」

    「哈,我以为贵族少爷只会在舞会上转圈。」

    「那是我哥,我运气好,生得晚,还能逃家闲晃。」森渝随口调侃,接着放缓了语气:「我小时候听过一个传说——雪山顶端,有一片种满雪见花的山坡,风一吹过,就会像星光那样飘散。」

    芬恩挑眉笑回,「你是说,会在雪中绽放、花瓣像霜晶一样?看不出来,你还挺浪漫的?」

    「对。」森渝点点头,表情变得柔和,「我七岁那年,偷跑上山去找,结果才到半山腰就被找回来了,还被我哥罚抄《骑士守则》三遍。」

    芬恩仰头大笑,「哈哈哈!这麽小就想当冒险家,心很野啊?难怪会出来流浪。」

    森渝跟着笑了,但笑容忽地止住。

    他低下头,指尖摩挲着生机石,好似一种本能动作:「我好像……跟谁说过这件事。」

    「你是说雪见花?还是你偷跑出去的事?」

    「都有。」森渝抿了抿唇,眉心皱起,「但我......不记得说给谁听,也……不记得在哪说的。」

    芬恩沉默下来,看着森渝茫然的表情,没有打断。

    「我……一边说,就觉得……很熟悉,但......想不起来,好像在什麽地方……也曾这样说过,有人静静地听着,好像真的懂......我为什麽想去看雪见花......」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神情有些困惑。

    芬恩接着问:「怎麽了?」

    森渝迟疑地开口:「……我突然很想喝杯......茶。」

    芬恩愣了愣,「……蛤?什麽茶?平常你不都喝酒吗?」

    「不,不是为了解渴……而是那种……很安静的时候……有个人坐在对面,没说太多,只有茶香,然後……」

    他一手抬起,模仿举杯的姿势,却在半空中停住。

    过了几秒,他自嘲一笑,手垂放了下来:「……奇怪,我怎麽会有这种想法?」

    芬恩没有调侃,只是简单说道:「也许你真的跟谁喝过茶,只是忘了而已。」

    「也许吧……」森渝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望着前方的山坡,想像整片雪见花在风中摇曳的样子,如同某种温柔又无法言明的东西,在那里——等着他走近。

    芬恩平静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认识森渝以来,两人一路相伴,明明这家伙出身贵族,相处起来却舒服得很,一点也不拘谨,连玩笑的尺度、待人的分寸、正义与否的价值观都合拍得恰到好处。

    但,他也发现,森渝会在经过森林时放轻脚步,在yAn光下的溪涧侧耳倾听,可他并不自觉那份过於专注的用心;还有许多时候,他的脸上会闪过空白的眼神,轻抚项链上的绿晶石,旋即恢复平常,好似不曾发生了什麽。

    森渝的身上......兴许失去过什麽,他不记得的事物。

    两人紮营於一处避风的凹地,附近有一条涓涓溪流。

    芬恩熟练地升起火堆,将帐棚搭好:「再过两天,应该就能看到雪见花坡的山棱线了。」

    森渝盘腿坐在火边,将沾Sh的披风烘乾,微笑点头:「以前觉得,只要爬上去,就能看见世间最美的风景。」

    「哇喔,你真的是浪漫派欸?那现在呢?」

    「现在……我想看看,当年错过的景sE还在不在。」

    芬恩准备着晚餐,将烤好的风乾r0U块翻面。过了一会,突然开口:「我小时候真的爬过这座山。」

    森渝抬头,面露好奇:「真的啊?几岁?」

    「十岁,跟着商队来的,有个老佣兵带我偷偷上山。我们没走传统路线,从北壁翻上去,差点摔Si。」

    「然後呢?」

    芬恩的表情认真了起来:「我们在雪地里,遇见一只落单的小雪狐,爪子被陷阱夹断了,但还没Si。」

    森渝安静听着。

    「老佣兵说别管,物竞天择,我现在救了,牠之後也撑不过去。可我……看着那双眼睛,牠也正在看着我。」

    芬恩啃了一口面包,笑得有点无力:「我还是把牠抱走了。结果牠在途中发了高烧,没到山下就Si了。」

    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显得忧愁而疲惫,不似平常yAn光率X的样子。

    「直到现在,我都还记得那个眼神。不是感激或哀求,是……好像牠知道,我其实救不了牠,但还是让我......选择。」

    森渝的手指收紧了一些,问道:「……你会後悔救牠吗?」

    「我不後悔。」芬恩平静回答,「但,那次之後,我明白了,结果能不能改变,从来不是我说了算。我只能问自己,下次还愿不愿意这麽做。」

    森渝抬头看着夜空,弦月悄然升起,为山林铺上一层银光。

    芬恩的话,彷佛碰触了什麽被时间封存的东西。

    他垂首,取下项链,生机石静静地躺在掌心,好似一枚沉睡中的种子。

    忽地,微光一闪即逝——连芬恩都未能察觉。

    森渝怔住,低声喃喃:「……是反光?」

    他注视良久,微光却没再出现。

    ——不是第一次了……总觉得,它好像有自己的意志。

    他没再多想,重新戴好,让晶石贴近心口。

    远处山间,隐约有着风吹林木的声音。

    森渝并未听清,却本能地望向南方。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直觉——好像有什麽,正在呼唤他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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