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住进新病房接到了我哥的电话,没想到手机里传来的却是许苏的声音。
“长嫂如母,你怎么能拉黑我呢!”劈头盖脸许苏就训我。我迄今还是不太瞧得上他,总觉得我哥是瞎了眼才着了这小瘪三的道,所以他一聒噪,我就把他的号码拖进黑名单,世界能自此清净好一阵子。
我听见那边传来一声:“好了,还说傻话,电话给我。”
这会儿与我通话的才是我哥。
我哥也是在新闻里知道我这个案子的情况,所以总算从温柔乡里回过神,特意打电话来慰问我的伤情。得知我并无大碍,他说了一句:“这个案子已经捅上高院了,你就放宽心,一个人好好歇着吧。”
对面正要收线,我忽然琢磨过味儿来,问他:“你怎么知道我现在是一个人,唐奕川还在我身边呢。”
“唐奕川?”我哥相当不屑地笑出一声,当场戳穿了我的谎言,“他这会儿应该在市纪委监委那边开大会,商讨怎么办个大案。”
原来就在我外出办案的这段期间,我市检察第一分院的检察长叶树群涉嫌受贿,已经被市监察委员会立案审查了。
叶树群其人我还算有些了解,原本是二分检的。唐奕川刚进二分检时,他就是他的领导,一路对唐奕川青睐有加,不遗余力地照拂他、提拔他。所以唐奕川对叶树群也相当敬重,一直视他为人生导师。后来叶树群调去了一分检,没两年升任了党组书记与检察长,手中权力越来越大,人竟慢慢地腐化了。据说,他的情妇近百人,已经核实的贿款就达六千多万。
叶树群从检三十多年,论业务水平、知识储备、思辨能力都是顶尖的,审他就好比跟千年的狐狸玩聊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审查他反审查,怎么审都给你掰扯回去,所以案子相当棘手,纪委很快就没辙了。S市的政法委书记跟我哥是老交情了,私下跟他透了个底,我哥说:“一分检上梁不正,下梁也基本全歪,已是烂到了骨子里,很有可能借此案来个大清洗,重组一套领导班子。案子暂未指定管辖,二分检和三分检目前都在使劲,谁能拿下这个大案,谁就是下一任市检一分院的检察长。”
这下我明白了,为什么我进医院的动静闹得那么大,唐奕川却不闻不问,官迷如他,此刻肯定是忙着手刃恩师了。
罢了。挂了电话,我仰面长叹,再进一步就是全中国最年轻的正厅级干部了,身为家属,应当理解。
其实我在医院也没闲着,一方面要为陈小莲案二审做好万全准备,一方面也要应付形形色色来探病的人,凑热闹的同学、同行比较多,也有原告的代理律师说要跟我进行庭前沟通。
“我这会儿伤重,没法沟通,”我抱膝坐在病床上,当着一屋子律师的面,笑嘻嘻地告诉对方,“要不让法官跟检察员都到医院里来,我们就在这儿沟通——”
“傅玉致,你现在越来越像个行为艺术家了。”
众人循声让开一条路,我看见唐奕川从病房门外走了近来。他着便服,戴眼镜,挺拔清俊一如既往。我的心狠跳一下。
但凡在S市办过刑案,鲜有不认识唐奕川的,所以很快就有人挺谄媚地喊他:“哟,唐厅怎么也来了?听说又要高升了?”
这些昔日的师兄师弟对唐奕川相当客气,一口一个“唐厅”,显然也是得到了一些风声。
“还是叫唐检吧,亲切。”唐奕川微眯眼睛,一来就态度冷淡地撵起客来,“我跟傅律有事要谈,各位请回吧。”
可待众人全部离开,他却并不跟我说话,而是不停地接电话,聊案子。唐奕川戴着耳机,直着脊梁在病房里踱步,时不时“嗯”一声,又时不时地作出一些领导的指示。听上去,叶树群的案子是落定市检二分院了。
“叶树群同时还犯有渎职罪、强奸罪、重婚罪,数罪并罚,建议判他一个死刑,不冤枉。”
对面可能对“死刑”二字有异议,不一会儿,唐奕川又说下去:“‘慎死’的确是当下趋势,但建党一百周年的当口,国家反腐的决心异常强烈,我们办案也得学会体察上意。”他接着电话,看我一眼:“至少我们现在很幸运,对手不会是傅云宪了。”
我干着嗓子轻咳两声,唐奕川听出我的不满意,总算搁了电话:“好了,今天到这里,有问题随时沟通。”
四目相觑,我问他:“你明明对钱一点兴趣没有,为什么那么喜欢当官?”
他走到我的床边,坐下来:“我有我的政治理想。”
“同是厅级干部,你看看人家,一个正职一个副职,怎么差别就那么大,你连三千万都没有。”我迄今仍管他叫“司法民工”。前阵子房价下挫,我想趁机换套汤臣一品,一线江景房均价30万,一套约莫两个亿。我没打算问家里要钱,算算目前住着这套的房价与这两年执业收入所得,还差三千万,想要唐奕川分担一点,毕竟这是我俩共筑的爱巢。结果一看他的工资条我就傻眼了。
“二分院是清水衙门,”穷成这样,唐奕川也丝毫不觉愧悔,居然还伸手进我被窝,试图对我动手动脚,“我要拿得出三千万,这会儿在纪委痛哭流涕的就是我了。”
说话间,唐奕川的手已经滑进了我的裤腰带里,在我坚实的腹肌上撩拨揉弄。唐奕川手指奇凉,像五根冰碴刺在我的腹部,激得我浑身一个哆嗦,倒也来了感觉。
唐奕川更进一步,手指继续往我要害处探去,我欲迎还拒,忽地抬手,牢牢摁住了他。
“只看照片不过瘾,让我摸摸。”他眼镜未摘,板着脸说话,仿佛在翻阅一本并不太复杂的卷宗。
“这不行,”我笑意晏晏,存心激他,“等你有了三千万再来。”
唐奕川已然不想再跟我废话,直接翻身上床,相当粗暴地将我压在身下。我俩一下挨得极近,我被那股熟悉而清冽的体味冲击得晕头转向,眼一闭,便迎上了他的嘴唇。
我俩一边舌面相抵,胶着深吻,一边互相抚摸,摸着哪儿是哪儿。唐奕川的手很快滑入我的裤中,握着我那根东西上下捋弄,快意阵阵袭来,一团心火烧得正烈,但我意识尚且清明,这两天记者、同行天天来访,倘若被谁闯进来看见这幕,一旦见诸新闻,唐奕川的仕途就全毁了。
如此一想,我顿感后背一阵汗下,赶忙以膝盖用力一顶,趁唐奕川吃痛后退,反倒将他压在了身下。
他哧哧倒着粗气,一脸不悦地望着我。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里布满血丝。
“几宿没合眼睛?”我问他。
“嗯。”
“那还想要?”
“嗯。”
“谁做?”
“都行。”看来真是憋得不轻,平日里的唐副检远没这么好说话。
“我做吧,待我锁个门。”我翻身下床,来到病房门口,还颇小心地探头张望一眼,确保走廊里没人会来偷听墙角。
然而就是这点时间,唐奕川倚着床头,居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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