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登基典

    31

    “主上,万事已置备妥当,明日即可启程,只是……”

    “何事?”

    “此去天启,本就不是极为重要的大事。懿王诡狡,主动割让封地予南梁,如今招摇入太康,辅佐三岁小儿摄政,便知此次登基大典必有蹊跷……还请主上三思,不必亲自前去。”

    江渊静坐堂中,一身星紫锦袍气度不凡,双眸清亮,却在听完薛岬劝谏后沉吟片刻,淡然拒绝:

    “此去一程,只为确认一件事。”

    “无须再议。”

    语罢他负手起身离开,只留薛岬独留房中。

    他与薛峰均是自小就跟随江渊的家仆。从他几岁起便离开北周蛰伏西祁,起居谋划,均是二人亲力亲为。看着江渊由一个几岁小儿长成如今的俊朗青年,他虽自小便聪慧过人无人匹敌,心思深沉也无法参透,但总不会不顾二人劝谏,如今这一次,算是第一次……

    一行人又于半月后匆忙启程。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江渊只骑一匹玄色骏马,目色宛若空无一物。身后景物被迅速抛在脑后,薛岬紧跟其后,面色紧绷,眼神凝重。

    赶路半日,才在一处驿站稍作歇息,江渊一身长袍如新,毫无风尘仆仆之貌,不到百里便是太康,他弃马独行,只让薛岬明日卯时于西祁驿馆会合。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驿站门外,一个人悄然现身官道之上,少年鲜衣怒马,目色铮然,绝世容貌上却是怨毒忌惮的双眼。

    赫然正是应当已然随南梁大军班师回朝的黎季。

    《大启正史》载:俟元元年五月初六,孝德道仁武昭睿襄惠明殇皇帝崩于抗祁之战。懿宗恐诸王及天下有变,次日乃宣回京发丧。会暑,为恤上意,乃诏从官令车载一石山豚,以乱车臭。太子宋斐继位,为三世皇帝。次月,行登基典礼,万朝来贺。

    艳阳高照,暑气冲天。

    太康各国驿馆内,前来朝贺的使臣明显比往年减少。天启新皇在登基后仅仅一年便战死沙场,着实让四国震惊。其余各色小国原本有臣服之态的,也开始斟酌是否依旧纳贡。

    西市茶馆,各色装束人马来来往往,只等次日天启新君登基大典,几个油头粉面的世家弟子高坐雅间,扬着折扇高谈阔论:

    “国之将覆,征兆已显。将三岁小儿侧立为新皇,实属愚者之计。何不懿亲王自立为君,其是先皇兄长,又有封地理政经验,何必在乎长幼嫡庶?”

    另一人面色凝重,还是微微持反驳意见:

    “先皇膝下有子,若无遗诏,太子便即刻继位,这是历朝历代顺理成章之事。何况懿亲王协理摄政,已于其躬亲治国无异。依我愚见,先皇定是在去往西祁之战前,便已埋下棋局,以备不测。”

    其余几人又轮番谈吐了几番政见,骄阳似火,像他们这等养尊处优的世家权贵,定是不愿出楼去街边曝晒的。还不如在茶楼虚耗一日,又不会缺了银钱。

    雅间之外,有一人短须宽鼻,着一身其貌不扬的土布劲装,正吃茶听着他们的论调,听到熟悉之处,嘴角有意无意泛出些苦笑来。

    很快填饱脏庙,明日登记大典的细节也从那几人口中听得,他下楼结账即走。

    行至东城,才发觉四年之前被焚毁的贤王旧邸已然重新修建一新,门庭内里,均是与当年一致。

    只是门前并无牌匾,偌大宅院也未有一人居住,一切如新,但旧人却再也没能住进来。

    须上一双平和的眼,眼中却是隐隐水光。

    他沿着府邸环绕一圈,直奔太康西郊皇陵。

    几日前,那人已下葬入土。

    天启割地战败,兵力民力大伤,故葬仪一切从简。黄昏,郑言潜行至肃穆柏林之中时,蓦地才发觉竟简陋到如此地步——

    稀疏鸟鸣之下,仓促建好的陵墓前,砖石崭新,坟冢孤独。甚至连碑前刻字都是前几日才刚刚竣工的,其上笔力锋锐,撰着“孝德道仁武昭睿襄惠明殇皇帝”。

    郑言久久地看着那排字的末尾,短折不成曰殇,懿亲王以此号给他,算是给了他十足的惋惜与无奈。

    他不当在如此年轻之时便溘然长逝。

    坚硬的黄土,冰冷的巨石,一副终将变成朽木的黑暗长盒,宋宁远不应该躺在此处安息。

    他记得小时有很长一段时间,宋宁远坚称自己怕黑,于是执拗要与郑言一直点灯就寝,郑言心知他只是害怕自己离去,害怕再度成为无人问津的失母孤儿,于是耍赖如此。

    后来他偷偷将宋宁远带到府上同吃同睡,父亲也未明言阻止。他陪着宋宁远度过了那几年最需要母妃陪伴的孩童时期。

    如今,他却躺在黑漆的木椁中,永远沉眠于长长的黑夜。

    夜色顷刻而下,郑言仰躺在石碑前,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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