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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

    程衍没预料到,我不是破口大骂,而是坐起来要钱,那刻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所谓的骑马是人骑马还是马骑人已经分辨不清了,只知道由身到心都在厌恶这里。我没有那么强的贞操感,但也不代表我喜欢被人强奸、被人当做玩物。

    “四十万?”

    “嗯。”

    我起身穿衣服,也不在乎自己只着内衣,那一刻羞耻感仿佛就像摆饰,可有可无。

    我有为现在的恋爱负责过,即使我知道自己和林语郡不会走到最后,也为这段恋爱的贞洁挣扎过,但是他的发小并不在意。

    穿好衣服,我坐在床边看着程衍,就像看着嫖客一般,他恶心我,我也恶心回去。

    “你什么时候转?”

    “这算嫖吗?”

    宋绪宇惊愕过后捂脸笑出了声,而程衍则恢复面无表情,他捻灭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向前想摸我的脸被我侧脸避开了。

    他收回手,眼睛紧盯着我的眼睛试图从里看出我的情绪。实际上有那么一瞬间鼻酸让我眼红了。爱哭是本性,压制哭就是压制本性。

    程衍嘴唇嗫嚅一下欲言又止,最后见我把眼泪强压下去流出了鼻水才站直整理衣服,推着宋绪宇往外走。

    走到一半又回头说了一句。

    “我加你社交账号,你把银行卡号发给我。”

    “嗯。”

    我拿出手机让他扫码并复制校园一卡通下的工商银行卡号码发给他,他在我接受添加好友时和宋绪宇一起走了。

    “恩玉,待会来餐厅吃早餐。”

    “嗯。”

    我应了一声,听到程衍让宋绪宇把林语郡和林止放出来,在他俩脚步声渐行渐远后起身收拾行李,没车步行也要走。

    至于林语郡,以后再说吧,我目前还没打算和他分手。

    之前想过毕业后好聚好散,现在却不这样想了,我想知道林语郡到底把我当做什么,拿钱玩我的时候把我当做什么。我知道我这是迁怒,但是我很难不怪他。

    我提着行李箱下楼,因为害怕滚轮与地面摩擦的声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来时坐车没觉得后排洋楼与城堡正门有这么远,走了十多分钟才走出去。

    沿着来时的山路往下走,我知道很远,但是我感觉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会抑郁。

    路上我想了许多,比如如果林语郡开车出来追我,我该怎么跟他说昨晚发生的事,是如实地说,还是为了40万忍气吞声。

    但现实是我走了三个多小时走出弯弯绕绕的山路,又在路边花了半个多小时打车,四个多小时没能等到林语郡,甚至这其间连手机都没有响。

    有的时候死心不需要很长时间,坐上小货车擦眼泪的一瞬间就断了念头。

    话说的再动听、故事讲的再感人,没有实际行动时这些不过都是空话罢了。

    抱着不断滚动的行李箱,打开手机订了一张回家的车票。

    我不会和林语郡分手,比起好聚好散,我更愿意将他、他们所有人的生活搅成一滩浑水。

    57.

    第二天下高铁走出高铁站时收到林语郡的来电,我看着倒背如流的手机号没有挂断,只是将它放回帆布包里任它震动。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轻贱”,同理“迟来的电话比草更轻贱”,它在包里响了一遍又一遍,支付大巴车费时还在响,但对我来说他这种“坚持不懈”的精神用错了时间。

    我会接他的电话,但这两天的怨恨需要时间来发泄。下了大巴,疲惫的身心在接触小县城的地、闻到小县城的新鲜空气后放松了。

    手机关机一天后打开全是林语郡的未接来电,以及银行的收账记录——程衍分两次给我转了40万。

    那一刻,我看着【400,000¥】的心情与当初林语郡给我转账4万时的忐忑不安完全不同,而是仇富——为贫富差距如此悬殊感到气愤。

    说四十万时程衍毫不犹豫地就应下了,衬得这钱赚得太容易了,我只是张开双腿被他草一次就能赚四十万,这得顶我爸妈接近三年多的工薪。

    ……

    “喂?”

    “恩玉,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林语郡的声音有点虚,我听到他身边有人在说话。周边应该有点空旷,说话有回音。

    “我有点想家,就回家了。”

    “你怎么回的?这么远。”

    “叫了滴滴,很快就到了。”

    “想回家怎么不跟我说啊,电话也不接,快把我吓死了。”

    这一瞬讽刺的笑爬至唇角,我低头看着膝盖上掉痂后留下的粉痕,缓了一会儿。

    “我走时跟程衍、宋绪宇说了,他俩没告诉你啊。”

    “……我明天就出院了,挂了两三天的生理盐水,要不我去找你逛逛你的家乡怎么样?”

    他这话透露出很多信息,我打开电脑登陆某购物平台给我爸妈分别买了一串木檀手串,两串五千多。

    “小县城没什么好玩的。怎么住院了?”

    “我和林止不会开塔楼的门,里面又挤又缺氧,我俩差点都凉了。”

    他咳嗽了几声,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一声“该换吊瓶了”,我关掉电脑将手机平放在桌上,看着林语郡名字后面的括号,默默将括号里的“男朋友”连同括号一起删了。

    “我那天夜晚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手机放楼下了。”

    “你俩怎么半夜去塔楼玩?”

    “林止收到匿名信息让我俩去楼上,我俩以为是你们谁恶作剧,就去楼上看看。”

    “那手机呢,为什么放楼下?”

    “打游戏放在楼下充电,以为很快就能下楼,谁知道会被锁里面。”

    林语郡回答得很迅速,我一点点将通讯录上他的照片恢复成默认。

    “林语郡,你好像知道我要问你什么,并且充分做好了怎么回答我的准备。”

    “……恩玉,不知道为什么,你不接我电话这两天,我总有种你要和我分手的感觉,我这几天把所有能想到的问题都想了一遍,我害怕哪一个问题答得不好,你就和我分手了。”

    下单成功的信息发到了手机信息栏,我随手将它滑过。

    “不会啊,多大点事。那几周托你良朋益友程衍、宋绪宇的照顾,我觉得我俩的未来十分可期,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将来可别想轻易甩掉我。”

    他咳了一声开始笑。

    “恩玉,我好开心。”

    没做到心硬如铁,听到他欢欣的语气,心里还是动容了一下,但是求救时拨不通的电话、迟来的关切又让我觉得他不值得。

    58.

    林语郡的话经不起推敲。

    塔楼我上去过——空间并不拥挤密闭,观光的窗户随时可以推开,他不会缺氧。

    真的住院为什么接电话时会有回音,医院的房间没有那么大。

    我翻身看着墙上贴的荧光贴画,伸手摸了摸冰凉的墙壁,想到他和宋绪宇、程衍这样的人一起玩了20多年,又生活在富贵家庭心思再单纯能单纯到哪呢?

    就算他有哥哥,也不至于被宠的这么纯。

    他明明听出了我的阴阳怪气我俩每次吵架我都用这种语气嘲讽他,他当即反过来跟我吵,这次却装作听不懂说他很开心。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什么都知道,但是心里根本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在乎我,可能比起程衍强奸我、绿他,他更害怕失去他这几个狐朋狗友,亦或者一年多的恋人根本没有资格和他的朋友比。

    想到这,我坐起来拿起床头充电的手机拨通了林语郡的电话。

    嘟一声,那边就接了。

    “喂。恩玉?”

    “林语郡。在你心里,你觉得恋人和朋友哪个更重要?”

    “……怎么了?”

    “没事,睡不着胡思乱想,想和你聊聊,你出院了吗?”

    “下午就回去了,刚洗完澡。”

    “那就好。我膝盖上留了浅浅的疤痕,张天芸当时下手很重……”

    说到这我下意识摸了摸那处,他没说话,似乎是在等我说完。

    “嗯……那天程衍要是没来,我应该会被他俩轮奸……”

    “恩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想了。”

    “好。那你会帮我出气吗?”

    “会。”

    “林语郡,你了解我吗?”

    我抛出这个问题后没再说话,而他那边也静悄悄的。在我以为他挂断电话时,他突然开口了。

    “不了解,恩玉你总是不按套路出牌。”

    “哪种套路呢?”

    “做事方式。”

    “我觉得不是。应该是你们架好了舞台,我屁颠屁颠地跳上去蹦跶,还沾沾自喜啊。”

    我忍不住想试探他,他沉默一瞬、叹了一口气。

    “回家过得不愉快吗?怎么这个点还不睡胡思乱想。”

    “没,不过我给我爸妈买了两串檀香手串,好贵!买完了有点肉痛。”

    “噗嗤,为了这点小事夜晚睡不着?花了多少钱,说出来吓死我。”

    “一串两万多,你给我转的四万都用上了,奖学金那8000块也垫进去了。”

    “怎么突然想到给你爸妈买手串?”

    “爸妈过几天就过生了,想送他们生日礼物,我妈收藏这款手串好几年了。”

    “我怎么记得你爸妈好像是一月份过生?”

    “你记错了,那是我爷爷奶奶。”

    “没事,钱我给你垫上,你别胡思乱想,早点睡。”

    我听出他有意想避开我的话题,便顺着他转移话题。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往日里忽视的细枝末节就会随之而生。

    【你收到一笔转账20,000】

    【你收到一笔转账20,000】

    【你收到一笔转账20,000】

    三条信息弹框接连弹出,我没有立即点接收,而是卡着第二天退回的点收了。

    59.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刺眼的光让我慢慢睁开眼睛又闭上,缓了很长时间才再次睁开眼睛。

    黄色雏菊花成了房间里唯一亮眼的颜色,原来是在家里,我以为会在医院醒来。

    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四肢无力需要扶着床和墙才能行走,整个家里静悄悄的。

    “贺暃!”

    我冲楼下喊了一句试试看贺暃在不在家,结果他真端着咖啡从二楼工作室走出来站在平台仰视我,应该是熬夜了,脸色有点苍白。

    “怎么下床了?”

    “躺不下去了,想下来走走。”

    “也行,你去花园走走。”

    他看我一踏一踏艰难地往下走,也没阴阳怪气我,将咖啡放在平台架子上过来抱我,我环住他的脖颈闻他身上的香味。

    其实在养病这段时间曾经丢失的大部分的记忆都还回来了,颠倒错乱的记忆也被摆正了。

    ……

    傍晚的阳光没那么明亮灿烂,花园里开得灿烂的花是太阳花,还有我当初种的丑不拉几的仙人掌,种下它以后再也没管它,它却成为花园里生命力最顽强的植物。

    “你回去吧,我走走。”

    “我休息一会儿,等会上去。”

    我扶着栅栏慢慢走,也在这慢慢走中想起“唐恩玉,我们给你选择的机会,你选谁?”这句话是谁说的了。

    是贺暃。

    那时我选择了他,所以最终我嫁给了他。

    “手不要啦,唐恩玉?”

    贺暃叫我一声,我才发现自己按着一只绿油油的毛毛虫,蠕动的触感让我后背寒毛直立,一把甩开毛茸茸的肉虫,整个手心都在发烫。

    “想什么呢?”

    “老公,我手好辣,整个手心都发烫。”

    “还以为你想加肉餐。”

    妈的。

    “宋绪宇呢?”

    “回公司了。他把手表放你床头,说1000卖给你。”

    即使贺暃没用调笑的语气说我,我脸还是止不住地红了,在我忘记宋绪宇并把宋绪宇当穷鬼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怎么笑我的。

    怪不得骗他手表时他突然侧脸看向窗外,原来是在憋笑,这狗东西。

    “他那电竞公司,有林语郡股份吗?”

    “怎么,又想偷U盘给你前任?”

    我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手心被“洋辣子”蛰得又热又痛,我抬手呼了呼气。

    “吱呀”一声,林止推开院子的门进来了,他没注意到我在角落,冲贺暃叫了声表哥。

    “盖了章?”

    “盖了,程衍让了一部分。”

    林止将密封的档案袋递给贺暃,他的气质比大学那会儿更温润如玉了。

    “恩玉,自己看看合约。”

    贺暃举着密封档案袋没拆,我冲手心呼了两口气缓解刺痛,扶着栅栏绕过林止去接贺暃手里的档案袋,这其间一眼不敢看林止,更别说勾引了。

    想到我给他发的色情照片,我真的很想重新踩空再失忆一次。

    “身体好点了?恩玉。”

    “好点了。”

    我回应他的问候,但不敢抬眼看他。

    实际上,我和他曾经有过一次性爱经历,只不过我没从那次性爱中得到什么利益,就随意地将它抛掷脑后了。

    如今为了离开这群人,又想重新将他拾起来,不知道他怎么看待我。

    我打开密封档案袋从里抽出几张A4纸,内容如上次我在林语郡那签的一样,贺暃再次中标还是将其中的大头给了我。

    我捏了捏纸张,心情有些复杂。

    当初我选择他,是为了不去坐牢。如今偷他文件,又被他威胁坐牢,可到了最后我偷走的东西又重新回到了我的手里。

    60.

    我看着手上的纸质合同,捏皱了边缘。

    虽然我现在记忆不是全部恢复,但我知道贺暃不该对我这样,毕竟当初他和宋绪宇从始至终一清二白,是因为我横插几人之间搅乱池水才有了今天。

    “什么意思,贺暃?”

    我总觉得这其间有什么阴谋,别又是一个设好的圈套等着我往里跳。

    “程衍和我给你的压岁钱。”

    “程衍怎么提前回国了,他的政审审核通过了?”

    我的话让贺暃、林止同时看向我,看得我有些不解。

    “程衍不是说你记忆恢复得大差不差了?”

    因为这句反问的话,我突然意识到贺暃今天待我的态度和我跌下楼前不太一样,没怎么呛我了。

    “那我签字了,这都是我的,对吗?”

    “嗯,你朋友王术下周到市里拍戏,他给你打了几通电话,让你出去和他聚聚。”

    “王术,你没搞错?”

    “你回去看看你手机就知道了,出去聚会别被记者拍到了。”

    ……

    贺暃去年接受央视财经频道采访,那个采访视频被人剪辑发到了各大短视频app上。人一火就开始被人扒,恨不得扒到他刚出生那会儿,连同我一起被扒出来了。

    我俩高中、大学照片在网上到处飞,他们扒我把林语郡也扒出来了。那一周的曝光让贺暃公司股价上涨,但在扒到林语郡时,全网的有关我们三人的视频全部被下架。

    我很庆幸,因为再扒下去对我而言是最不利的——怕他们扒到我犯罪的证据。

    虽然我也害怕他们再继续扒,但我忍不住嘟囔。

    “我又不是明星。”

    “你不是明星,他是。”

    “什么?他不是演戏一点也不火吗!”

    “……林止,和我一起上楼拿文件。”

    贺暃不想理我,和林止一前一后进屋上楼了,走前指着长椅让我走半小时后再进去,我应了声,他一走我就捏着档案袋坐在附近的秋千上摇晃。

    是该多走走,双腿走路有点软,但是他命令我走,我就不想走了。

    因为出来时就已经下午五点多了,我眯着眼睛荡了一会儿秋千,六点多太阳下山后油画一样的夕阳映得人脸颊泛黄、泛红。

    宋绪宇推门进来听见秋千吱呀吱呀地响,侧脸往我这方向看,有些惊讶。

    “醒了?这么有活力。”

    “醒了。宋绪宇你那手表真给我了?”

    “1000块买断,高价卖给你。”

    我白赚一块手表当没听到他的打趣,毕竟没人会嫌钱多就是了。

    “你过来坐,我问你件事。”

    宋绪宇穿着西装荡秋千让我觉得有点怪异,但是此刻顾不上损他。

    “程衍政审通过了吗?”

    “嗯,他爸摆平了。”

    “张天芸现在怎么样了?”

    他长腿撑在地上,拿起我手上的档案袋看里面的文件,看完又塞了回去。

    “张天芸?死了。”

    “……”

    闻言我下意识咽了一口口水,在他起身亲我时脑中闪过很多鲜血淋漓的片段,额上渗出细小的汗珠。

    “怎么了?小老婆。”

    “没什么……”

    我有印象了,贺暃当初问我选择谁时,我选择了他,但是程衍、宋绪宇、林语郡,他们三人最后都妥协了我的选择……

    都他妈接受了这种混乱又复杂的关系,因为知道我不安于室,所以在我失忆后他们配合我表演想看我是真失忆还是装的,想看我又玩什么把戏。

    但是这几人我一个都不爱,不管是那时,还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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