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兄弟下
“那是慎儿!”史安彦惊呼,直盯着前头那二人看。
陈冰阳皱眉看向他:“你怎总慎儿、慎儿的叫唤他,也不嫌恶心的!叫他名字不便好了?”
史安彦不置可否,陈冰阳便看向前头那两位。他只见魏慎不住往他哥哥那头靠,直逼得人将路也走歪的。
他念及自己兄长,心内直犯嘀咕:我走路从来都要离皇兄三尺远,他们魏家当真是没甚规矩。虽如此说,这般也亲密。他们还非一母同胞呢,我同皇兄竟是不如他们的……
陈冰阳想着,叹了口气,又忆起陈阴禾前些日同他点朝中武将,曾提及魏慎父兄在西州扎守多年,对那头形势最为清楚,那魏津又是十三岁便上阵立功的,他不由便起了攀谈之意,几步追上前去。
魏津两个忽见得他,具是一惊,忙行了一礼。
魏慎只怕他要斥责自己不同他一道的,更是在他哥哥身旁身后躲着,哪想陈冰阳摆了摆手,便只同魏津说话,一时问他西州地理气候到底是不是书上说的那般,一时又问那庇斯族如今还余多少人。
“殿下若读的是林珂写的《九州图志》,那便大差不离了,”魏津一面应说,一面看了眼他身旁的史安彦,不由悄么抬手将魏慎往身后送了送,“……庇斯当初只逃了三位公主,现如今也不过百人,他们突起,不过靠先祖之财与耳邻小人。”
魏慎顺势便挽上魏津手臂。他虽听得懵懂,却很为他哥哥骄傲,嘴角都勾起来,只更认真听他们讲话的。
“我听闻庇斯是女人同男人般,以一当百,光着膀子便打仗,可是真的?”陈冰阳不住追问,“还有!他们当真从天上、从海底雇了最勇猛的三千精兵来吗?”
“依我看,定是假的。”史安彦笑着摇头道,“太祖灭庇斯族时便说他们这等人最狡诈善伪,这三千兵士,讲不定便是唬人的。”
魏慎惊愣着,不知何时已敛了笑,抱紧了他哥手臂,小声问:“大哥,什么灭族?什么灭族?”
魏津扭头看他,只道:“他们胡诌的。”
“怎么不知道也乱说呢?”魏慎皱眉看了看史安彦,小声嘀咕,却是松了口气,他还只以为他们陈家是祖传的毒心呢。
“若当真有呢?那形势又大不一样了!”陈冰阳道。
史安彦方欲驳他,魏津却暗嫌他们吵闹,只道:“朝里争了小一年却也未有定论,二位若想辩出个论断来怕是三日也不够的,不若先将午膳用了罢。”
说着,便一齐进了陈阴禾殿里,里头魏道迟、陆戚同史安世先到了,正在两侧太师椅上喝茶,魏慎见得他爹,忙便将挽着他哥的手一松,端正了身姿。
众人一时都站起来,彼此行礼作揖,魏慎心内不耐,只干看着,亦步亦趋地跟着人。
史安彦自跟到他兄长后头,史安世年已而立,很通人情,同陈冰阳短言了几句,又领着人到陆、魏等人面前一一介绍过。
他清楚自家小弟的混账事,从来是怒其不争的。此番见得魏家人,心内多少羞惭,不由较平日多了三两句话,一面骂自家弟弟顽劣,一面只夸魏慎懂事、叫人省心的。
魏慎听得人赞他,心内惊奇,直打量那人。
魏道迟不知这人打的什么主意,偏又心情不好,只道:“你将他夸得这般,不若叫他跟你家去好了。”
史安世讪笑着:“……哎哟,将军可是又说笑了。”话毕,他便扭头瞪了眼自家差些应好的小弟。从前只说是魏家那个好看他方喜欢,要好看的,家里总能寻个更好的给他,现今却也不知着了什么魔,竟还惦着人!
魏津扯不出个笑来,瞧得史家这二人动静,心内冷怒,半日也不让魏慎出来同人招呼,只将魏慎往自己身后推,魏慎便顺势躲他身后自气恼去了。
里头说着话,外头另两个臣子前后脚的便也到了,人一齐,陈阴禾便也洗漱毕,自出来寒暄一番,问诸人歇息好了不曾,饿了不曾。
他微笑着听人应答,一时瞥到坐在末尾紧靠着椅背的魏慎,见他两眼又红又肿,便知他定是又抱着人哭了许久的。
魏慎两眼干涩,不由又去揉,只又被他哥拦下了。
“痒……”魏慎禁不住道,下意识朝主位瞧了眼,见得他正同别人说话,并未注意他的,这方放心。
“忍着些,”魏津道,“揉了愈发又红起来。”
简单寒暄过,陈阴禾便领着人往偏殿去,里头摆了一张乌木大方桌,一应碗碟用具皆已排布好。
魏慎只一昧地跟在魏津身旁,落座时却被引着同他间隔开,一旁是陈冰阳,一旁是他不认识的朝中大臣。
他先还巴巴地要隔着人望他哥哥,后喝了碗鲜虾丸子汤便将人抛在脑后,又很快将碗里的茄盒子、鲥鱼肉同八珍豆腐扫净,同他布菜的小太监见他盯一会儿那道鹿筋鸭子,又盯一会儿水笋丝,便忙个不住。
魏津肚内是闷气,肚外是那紧腰带,哪儿吃得下,不过吃了块炖萝卜便停了筷,转眼却见魏慎让人再盛了碗热饭来,心内闷意倒一时散了。
陈阴禾正对着魏慎三人,一抬眼便见他同陈冰阳两小孩埋头吃得最认真,桌上的菜大多是他两个风卷残云去了的。他心下正为西州之事伤神,便也动不得几筷,只瞧他二人吃罢了。
用过午膳,陈阴禾却道让众人再留着议些事,又让他们在外头歇两刻钟。
陈冰阳也被叫着留下,魏慎同史安彦二个便被叫着先走。
魏慎心知今日再难同他哥相见了,哪里舍得,见陈阴禾领陈冰阳先进了书房,他便乘着众人走去正殿的功夫,又悄悄同他哥落泪索抱。
魏津也不管那史安世兄弟还在一旁,只一路同魏慎低声道:“慎儿懂事,只千万莫同那些个顽劣的走近了去。”
魏慎闷闷应声,先还想只这么赖着,可后头魏道迟赶他,他便只得憋着泪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史安彦正也要一道走的,只被他兄长拦着,训他再等一刻钟方走,便只好蔫坐着。
书房里,陈冰阳跟在他皇兄身后,难免又想到魏慎那两兄弟,不由大着胆子靠得他皇兄近些,问:“皇兄,我们进来做什么?”
陈阴禾一扭头便见他险些撞在自己身上,立时皱起眉来,两步便走远了,又不自禁地拂了拂衣裳,道:“你忽靠近来,又做什么!”
陈冰阳瞧他动作,一面伤心一面愤懑,心想他皇兄果然是厌烦他了!他记得自己幼时皇兄是常抱他常同他玩的,哪里像如今这般,总不是打便是骂,连话都少同他说,一昧地只对外人笑,对着他便没有好声气的!
他到底年纪尚小,心内虽直念他不要同魏慎那家伙一般总哭泣丢人,两眼却是禁不住略红起来:“魏慎那么大的人了,还总贴着粘着他兄长,他哥哥都不说什么的,怎么我只是靠近了些,皇兄就要凶我!”
陈阴禾停步看他,眉头拧得愈发紧。
“哥,你是不是嫌我没用,根本便不想要我这个弟弟了!”陈冰阳狠紧着牙关,硬是一滴泪未掉,只仰着脑袋盯着陈阴禾。
***
陈冰阳:要是我同皇兄能像你同你兄长那般便好了。
魏慎:面色惨白……你们这般也挺好的呀。
第三十九章 兄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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