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坦白(上)

    第五十三章坦白上

    陈阴禾笑道:“饮食男女,这都是极自然之事,怎么看不得?”

    “那、那上头又不是男女!”魏慎红脸骂道。

    陈阴禾一时无语,又叹了口气,道:“我那意思是说,情爱欲望等事皆是最自然不过的,谁又管上头是男是女?这并非男女间方有的。”说着,又去拉他手。

    魏慎眼前总只现了那脏画上的情景,抛也抛不开。现下听得他话,只又是羞,又是恼,又是怕,忙不迭地一缩手避开他,哭道:“不许碰我!”

    “哎哟,不碰。”陈阴禾无可奈何,又不敢笑,只将那书拾起,劝着他,“方才你翻着的那页是吓人些,可前头的并非都如此。你只将这书拿去,翻上几回,便知他的好处了。”

    魏慎咬着牙,愈发羞愤,气恼道:“我才不要看!”又一扭身自哭去了。

    陈阴禾几番欲拉着他哄上几句,只一碰了他,他便要往床里头挤个不住,一身红颤。

    到底是将人吓着了。

    陈阴禾心内又是疑又是叹,真也不知他们家是如何教养人的,长得这般大了,这人竟好似尚未开窍。他这般想着,心内却暗生欣喜。

    魏慎抵着围面,缓着面上热意,勉强止着哭喘,忽念及自己睡在他屋内,他床上,身子又背着他……只愈发怕起来,忙转过身,背臀紧贴着那围面,道:“我、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去!”

    陈阴禾见此,只轻轻扫过他那身躯,又站起身来,道:“安心睡罢!我这便出去见人了。”

    话毕,又递了那书与他,叫他仍放回枕下去。

    “不要!”魏慎紧皱了眉,面庞直埋去枕上,气道,“我不要枕着这玩意儿!”

    陈阴禾也欲气的,终又生不起气来,只佯怒道:“当真难缠!”

    魏慎闷哼一声,听得衣袖翻飞的动静,悄悄地便抬了眼觑人身影。

    他愣愣抱着被,眼见那门一开一阖,那人便出了去,只禁不住瘪嘴,心想自己又不难缠,他才难缠!

    这般想着,便在榻上翻扭不住,泄了些气。

    屋内安适清凉,他方才又那般哭泣,便是现下心中仍惴惴,眼皮却也重起来。

    他先还想着要快些回院儿里去,强撑起半边身子来,却又忆起他那房中不怎放冰,热煞个人的!此处那么凉快,那恼人的家伙又不在……

    魏慎心中两只妖精彼此打架。他不禁嗟叹了声,重重倒去枕上,怀抱枕被,慢慢入了梦去。

    可那梦并不美妙,断断续续的,竟只是那书页上的残影。

    淡香轻浮,书中那些影儿竟升聚成袅袅香雾,渐渐地汇成个人形,慢慢游来,将他一身都笼了,又由他袖口、领口钻进里头,缠过他一身上下,避不开、防不住,直逼得他红了脸,胀了身,终喘不过气来,便猛然惊醒。

    已是申时。

    陈阴禾迅速收回在他面颈间摩挲的手,见他发愣,即刻平缓了声道:“醒了?快起身罢,你屋里人已在外头候着了。”

    屋内的几个小太监眼尖耳聪,闻言,只轻手轻脚地拿了一应物什上前来,备着伺候人。

    魏慎见他坐在身旁,便呆了半晌,又喷吐起热气,方要发作,却见他起身坐去了一旁的圈椅上,那口气便闷堵在心口。

    魏慎不大惯他们伺候,眉头拧着,常只要自己动手。转眼又见那人只这么看着他洗漱穿衣,便更是气恼,欲叫他不许看,奈何屋内有许多旁人,又不好发声的。

    不多会儿宫人们鱼贯而出,齐甫随即快步进来,正赶着要领魏慎出去,却见那二个正立在衣架子旁。

    他主子将人挡着,几乎便瞧不见魏慎面容,只听得他主子一面低语,一面又倾身去搂抱人的。

    齐甫忙垂了眼,耳边听得什么“不许碰、不许抱”的话,两手紧掐在一处,脚步有意加重加快了,去得陈阴禾身后几步远,道:“陛下,外头人都候着呢。”

    魏慎身子同人相撞相贴,又闻得梦里萦绕的那股子轻凉浅香,羞愤异常,反应远要比前几回大。此刻听得齐甫之声,忙大力一推身前人。

    陈阴禾顺势松了力气,见他惊乱地瞪眼过来,便觉好笑,只应着齐甫话道:“这便去了。”

    见魏慎踌躇着,提不动步,陈阴禾更弯了眉眼,口中无声比道:“怕什么?”

    魏慎受不得人激将,自行去齐甫跟前,便是叫人拍抚了抚腰背也无知觉。

    齐甫并无他言,只领他出去。

    李言等果然便在阶下等他,魏慎松了口气,两眼躲闪着同齐甫道了谢,便忙拉了李言,不敢停步,直往自个那院儿跑。

    李言忧他身上要不舒服,又见他满面通红,逐渐地气喘不住,便常拉一拉他慢下步来,又忍不住道:“少爷!你当真也不怕么?怎便这般睡在陛下屋里了!”

    他先时叫秦洛等人绊了会儿,心内只想那屋里没有个自己人,少爷不知要怕成什么模样!后头百般缠着秦洛,叫他带去那屋外头瞧了眼,远远只见他家少爷睡得满面憨红的。

    他一面疑心,一面更又着急起来,那是什么地方,也能睡觉的?

    魏慎不愿多言此事,只道:“那、那屋里可凉快了!”

    李言实是想不明许多事,回了院儿去,他自便同嬷嬷道说今日之事。

    魏慎院儿里的一丝消息也未闻得,忽闻此事,常嬷嬷面上霎时便失了血色的。

    她进里间去寻魏慎,便见他又是在那榻上抱了被嗅个不住,倩双正在旁同他扇风。她走近去,一路又察他面色,只幸而未瞧出甚异样来。

    她叫得倩双出去,自替了她活计,勉力正常地问:“少爷可还难受?李言都同我讲了的。”

    魏慎近日常觉做了亏心事,便不敢看她,只摇了摇头道:“我吃了药,不难受了,嬷嬷不要担心。”

    常嬷嬷点一点头,又柔了声问:“少爷可有事儿要同我讲的?”

    魏慎想了番,只觉近些日的事儿,——他同姐姐的、他同那人的,都是无法同嬷嬷讲的,便抿唇又摇了头,只生出些许惭愧之意来。

    常嬷嬷忆起这人从前在学堂里叫人欺负,也是不同她讲的,心中当真是难过气急,缓了会儿思绪,又问道:“少爷睡在人家屋里,可怕不怕?”

    魏慎一瘪嘴,忸怩着,不住点头。

    “可怜我们少爷!当真要吓坏了、难受坏了,一会儿我便叫厨房多做两道少爷爱吃的菜来,好不好?”嬷嬷忙哄了他几句,又摩抚着他面庞发际,“咱今后可躲着他走!莫要理会他,啊?”

    魏慎哼哼着撒了会儿娇,终却未应嬷嬷后头那话。

    嬷嬷叹了会儿,又低声地问他:“那人叫少爷睡的哪间屋呢?是人家自睡的,还是人家空着的?”

    魏慎呆了呆,只怕嬷嬷要瞧出一二的,半晌方嗫嚅道:“我、我也不知。”

    “也是,少爷那时定也顾不上这些。”嬷嬷宽慰了句,“那睡的是里间,还是外间呢?”

    “好似、好似是外间的。”

    “少爷睡了那床,那人又睡哪儿呢?”

    魏慎懵着,只道:“他、他没睡的。”

    嬷嬷知他藏了事儿的,一面哄,一面又循循地诱他说话,只忽听外头传来些动静。

    倩双一时进来告诉了声,道是主殿那头送了些玩意儿来。

    魏慎暗哼了声,嘀咕道:“谁稀罕他东西呢?”便仍歪在榻上,却由不得竖耳瞥眼地察着外头动静。

    “少爷想看,便去看看罢。”常嬷嬷叹道。

    “看什么呢?定又比不上咱们家的!”

    魏慎说着,却立时翻坐起身,趿拉着鞋去瞧,便见外头桌上已堆了好些玩意儿,一件件打开了看,却只药材多些。

    倩双抱着个螺钿亭台人物纹的小木书箱,瞧了会儿上头精致的纹样,心猜她家少爷喜欢,便拉他来看,又自将之启开。里头果然堆了几本书,怪道这般重的。

    嬷嬷在后头瞧着他们,李言并几个丫头小厮都只围了倩双,瞧那精致的木箱子。

    魏慎呼吸微滞,见倩双要拿里头的书,忙欲拦她,却见她已小心地翻出那本无名之书了。

    “这书未写书名呢。”倩双怪道。

    话音方落,魏慎便涨红着脸一把将之夺过,藏去身后,心口乱跳地道:“不好看、这书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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