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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行前一天，唐虞在唐家收拾去Y省的行李。他找出梅泠给他买的衣服和背包，收拾了点必需品。贺衍这两天又出差了，唐虞边收拾边看了下网上的攻略，打算给他带点儿什么东西回来。

    梅泠在客厅做了一下午的美甲，美甲师夸张地夸赞梅女士手保养得一如既往得好，梅泠开心的笑声传入房间。

    “小虞？出来呀——”

    唐虞无奈叹了口气，千呼万唤始出来，被迫坐在沙发上承受两个女人的声波攻击。

    “我儿子，帅吧！”

    “哎呀真的好帅喔！不愧是泠姐的亲儿子。”美甲师的夸赞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目光一时从梅泠的指甲转移到了唐虞身上。

    唐虞坐在那玩着手机任她打量，这种程度的眼神攻击他早就免疫了，只觉得两位女士有些吵。

    梅泠倒是看着美甲师的眼神，轻笑了一下：“妹妹，这边好了哟。”

    “哎呀，看我这脑子。”美甲师自然地收回视线，“给泠姐做了这么多次美甲，还是第一次见泠姐儿子呢，居然这么大啦。”

    梅泠笑眯眯：“是呐。”

    唐虞抬眼看了一眼两人，梅女士这是不太高兴了。

    美甲师话依然很多，只是聊天对象似乎有所偏移，“小帅哥多大了呀？找女朋友没有？有时间还是多陪陪妈妈，女人生孩子不容易。泠姐年轻的时候，哎哟，那叫一个风华绝代…”

    唐虞都没来得及回应，梅泠就先发制人了：“哎，儿大不由娘啊，谈不谈恋爱的，妈妈也管不了喽。是吧小虞？去，给你阿姨倒杯茶。”

    “…”好一招一石二鸟啊。唐虞看着年轻漂亮的美甲师瞬间憋红的脸，乖乖起身去泡了茶，给两位女士一人倒上一杯。他当然不会拆亲妈的台，递给美甲师的时候礼貌点头：“阿姨，慢用。”

    最后封层阶段，美甲师变得格外沉默，反倒是梅泠悠闲地和儿子聊天：“行李都收好啦？”

    唐虞“嗯”了一声。

    梅泠又问：“给你买的墨镜呢？带了嘛？”

    唐虞：“…带了。”

    梅泠笑眯眯：“你相机别忘带喔，给我和岚岚拍点美美的照片。”

    唐虞：“…知道了。”

    等美甲师走了，梅泠欣赏了一会儿新做好的指甲，叹了口气：“这么好的技术，可惜了。”

    唐虞起身要出门，梅泠瞥了一眼：“站住。”

    “去哪？”

    唐虞懒得回头：“去拿相机。”

    梅泠修长白皙的手托着下巴，看着小儿子匆匆要出门的背影：“还是学校旁边那个小破公寓？”

    唐虞顿了顿：“嗯。”

    梅泠点点头：“快去快回喔，阿姨在做晚餐了。”

    下了楼，唐虞有些意外地看到刚给梅女士做完美甲的姐姐蹲在路边，似乎是在哭。看到唐虞路过，趔趄着站了起来似乎想追上来说点什么，可惜唐虞自顾不暇，拦了辆出租车就直奔贺家去了。

    从书房里翻出相机、电池和充电器，又随便拿了个变焦镜头，唐虞正要走人，忽然想起什么，匆忙抠开卡槽，把里面常用的内存卡拿了出来，又从贺衍的抽屉里随便取了张看起来很新的卡换上。

    正要出门，百福欢乐的叫声引起了张芸的注意，下楼来一看有些惊讶：“小虞回来了？晚饭吃了吗，我给你做点？”

    “不用了，谢谢芸姨。”唐虞无奈地安抚大狗情绪，“我拿点东西，马上走了。”

    “好。明天回来吗？”

    “这几天都不回，陪我妈出去玩。”唐虞说，“芸姨也歇两天吧。”

    “好好，回来提前跟我说呀。”芸姨笑着说，“小贺也是，忙的哟，最近三天两头不回家的。”

    “…？”唐虞一时有些好笑，“好久没听芸姨这样叫我爹了。”

    芸姨理了理头发，鬓角的白色似乎明显了许多，她露出个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其实很多年前就是这样叫的，后来你来了之后他就不让我这样叫他了。”

    唐虞一怔。

    回到唐家，不出意外又被梅泠怀疑了：“饭都凉了，你这是顺便出去约了个会？”

    唐虞面上略带无语：“找镜头费了点功夫。约会我还回来吃什么？饿死我了。”

    梅泠也没真想问出什么来，看着他大口扒饭的样子忍不住道：“慢点吃！像什么样子，喜欢你的女孩子怕不是跟你吃顿饭就要幻灭了。”

    唐虞塞了满嘴的饭，灌了一大口果汁才咽下去，“妈，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您那么优雅的。”

    梅泠轻哼一声：“少来，哄我没用。”

    第二天一早，唐虞任劳任怨背着自己的包，拖着梅泠的24寸行李箱来到了机场。

    孙若岚穿了白色背心和浅蓝牛仔裤，墨镜挂在头顶，在安检处朝他们招手：“妈，小虞！这边。”

    “哎呀，岚岚宝贝，越来越漂亮了。”梅泠笑得可开心，她对这个儿媳妇是怎么看怎么满意，唐虞不由得想到三姐唐蓉和小妹秋葵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

    “大嫂。”唐虞礼貌地打招呼，“妈，你们聊，我先去托运。”

    “去吧去吧。”

    等唐虞解决完行李回来，婆媳两个已经聊嗨了，完全无视某家庭食物链底层儿子/小叔子。唐虞乐的清闲，趁着候机的功夫找了部之前没看完的电影看。

    剧情进展到中后段，眼见两个男主亲得干柴烈火下一步就是上床了，唐虞右边的耳机忽然被摘了下来。

    “？”唐虞面无表情地看着亲妈。

    “叫你你也不应，哟，这是看得啥…”

    梅泠的目光在屏幕上定住——两个赤裸的，纠缠的，身材很好的，男人的肉体。

    她叫他了才有鬼。唐虞懒得搭理亲妈的故意找茬，左手把手机锁屏右手把耳机抢回来，“干吗？”

    梅泠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

    唐虞面无表情：“干吗？”

    梅泠：“你相机呢？给我俩拍张机场照。”

    唐虞装傻：“托运了。”

    梅泠一秒戳破：“别扯，快点。”

    唐虞任劳任怨取出相机装好镜头调参数，然后在围观群众如有实质般的目光里指挥两位女士：“三，二，一，走。”

    “好，停。走回去。”

    “停，再来一遍，走。”

    “坐下来两张。三，二，一，好——换个姿势，好。”

    中途有几位同在候机的乘客认出了梅泠，还来求了签名和合影。唐虞冷着一张脸等在一旁，吓得粉丝小心翼翼。

    “别整天板着张脸，ok？”梅泠故意把他的脸捏变形，“拍完了？我看看。”

    两位女士像个女孩一样兴致勃勃，唐虞懒得理，只任由她们拿了相机去看。

    “嗯，真不错，我儿子技术又进步了。这张真美，这张也好看……”

    过了一会，梅泠：“咦？”

    唐虞还在玩手机，没有看到相机屏幕上出现了一张格格不入的照片——俯拍的视角，巨大的游泳池，赤裸上身的少年。傍晚的霞光给他削薄的肌肉镀了一层油画滤镜，仰头跃出水面的瞬间仿佛出水的希腊神只。

    照片的视角，构图和色彩都极具美感，甚至还有些说不出来的东西。

    梅泠一时愣住了，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孙若岚惊呼：“哎呀，登记了，快走，就差咱们了！我说怎么都没人了。”

    唐虞顺手收起相机塞进包里，和梅泠眼神对上了一秒，亲妈眼神里似乎有些探究。

    唐虞一时有些不解，转身就见孙若岚眼神里的无奈。

    “？”什么鬼。

    孙若岚来不及说什么，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的背包。

    头等舱的位置排布不同，唐虞故意给两位女士定了双人座，自己在另一个隔间。坐好后唐虞回忆了一下登机前发生的一切，取出相机开始看照片。

    有什么不对吗？

    唐虞往后翻的时候已经有些紧张了，他这才想起并没有确认过内存卡是空的……万一是贺衍给他拍的那些床照——

    翻到了。

    呼…还好不是。

    看起来是正常的照片。唐虞第一反应先是长舒了一口气，但是马上又愣住了。

    这些照片…他好像是没见过的。

    都是他，每一张都是他自己。

    一眼就能看出是贺衍的摄影风格。

    先是很多游泳的照片，唐虞甚至能看出机位，——贺衍的书房。那个每次他游完泳，躺在水面上飘着，都会抬头看的窗户……窗后他所不知道的角落，竟然藏有一台相机。

    还有其他一些鸡零狗碎的，他在沙发上睡觉，在阳台上看书，在院子里剪花逗狗…甚至还有他上学放学，路上和同学说笑聊天，乃至他在篮球场上打球、运动会在跑道上冲线的照片都有。

    全都是隐蔽的，偷窥的视角。

    唐虞越看越心惊。

    太多了，那些照片遍布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抓拍到他每一个微表情、小动作，仿佛在用镜头舔舐他每一寸裸露的皮肤。

    打球时动作激烈露出的腹肌、游泳时滑落水珠的人鱼线、阳光下汗水流过的脖子和锁骨、冬日里露出半指手套被冻得发红的手指、含着吸管吮吸奶茶的唇珠、睡着时嘴角微张露出的一点鲜红舌尖……

    一种秘而不宣、极力克制却仍然溢出的色情、欲望和疯狂扑面而来，让唐虞感到战栗。

    贺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