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电话

    第二天，贺衍把唐虞送去考试，转头就开车去了公司。

    来的太早，还没到上班时间，贺衍泡了杯茶看了一会儿新闻。

    除了例行的时政和经济板块，贺衍还看了一眼娱乐板块，不出所料，唐家和孙家的联姻高高挂在顶上，有分析孙家这步棋用意的，有故意拉出唐曦泽来讲两家的恩怨情仇的，还有小报拿唐虞的成人礼做对比，暗示这婚礼办得过于草率的。

    除此之外，唐曦泽和他那位明星前男友的八卦依然居高不下。

    到了上班时间，文心来给他签文件，顺带汇报了一下孙家最近催的合作。

    贺衍低头签字：“先不着急。你去法务那边挑两个靠谱的，明天咱们去孙建东那边走一趟。”

    “好。”文心犹豫了一下，提了一句：“孙老爷子现在已经不管这些了，这两年和孙氏的合作都是新人说话。”

    她说得委婉，心里其实觉得贺衍根本不必亲自出马。

    “不，有别的事。”贺衍从抽屉里抽出一份文件给她，“让他们明天之前拟份详细的出来，嘴巴严实点儿。”

    “是。”文心接过那份文件，瞳孔收缩了一瞬。

    这边唐虞只觉得还没从大哥结婚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便被迫投入了一模考试的洪流。

    “当伴郎什么感觉？”

    中午唐虞难得吃一次食堂，谈檀逮着人一个劲儿问。

    “累。”唐虞打了个哈欠，随便扒了两口饭。过量的酒精和过少的睡眠令人没胃口。

    “我还想体验一把呢，没这个机会啊。”谈檀把在坐的单身男同志们全部扫视了一遍，故意做作地摇摇头。

    唐虞“啧”了一声：“你要不要看看班长脸色再秀？”

    林向宛就坐在谈檀身边。红着脸伸手狠狠拍了谈檀脑袋一下，谈檀“嗷”地大叫出声。

    这时林哲端着餐盘过来了，在唐虞身边坐下，看着自家表妹调侃道：“宛宛下手轻点儿啊，打坏了妹夫这颗聪明脑瓜子可就不好了。”

    “表哥——”

    林向宛眼见就要恼羞成怒了，林哲赶紧转移话题：“鱼啊，今天的鱼真好吃！”

    唐虞翻了个白眼给他：“别带我，谢谢。”

    吃完饭谈檀几个住宿生回寝室了，林哲陪着唐虞慢慢走回教室：“中午还要复习？”

    唐虞打了第N个哈欠：“复习个屁，睡觉。”

    考场按期末名次排序，林哲坐在第二排看书，唐虞在他后面，趴桌子上睡了一中午。不是自己的桌子他总觉得不舒服，一觉睡醒脑子是清醒了，太阳穴却隐隐作痛。

    下午的数学卷子维持了S市一如既往的一模难度，唐虞做完只剩二十分钟，忍着头痛把不确定的小题重算了一遍，收卷铃声终于响起。

    晚上林哲兴致勃勃地跟唐虞讨论吴彬的ai押题命中率，唐虞神色恹恹，到了校门口直接拦了辆出租车，林哲愣了一下：“怎么，要回家？”

    “嗯，头痛。”唐虞拉开车门，“用不用稍你一段？”

    林哲摇摇头：“那你快回去吧，我又不顺路。你早点休息。”

    唐虞实在不舒服没再多说，点点头就上车走了。

    司机一路飙车到市郊。

    “嗯，好。”贺衍这边打着电话，那边私人电话也响了，他瞅了一眼，愣了一下，“先这样，明天咱们面谈。”

    贺衍接起电话：“小虞？”

    贺衍开车到别墅区门口停下，看到少年蹲在路边，迎着车灯眯了眯眼。

    “怎么了？”

    贺衍下车直接把人抱起来放进副驾驶，吻了吻少年的眼睛，又弯腰帮他系好安全带。

    “困。”唐虞头还是很痛，等贺衍掉头的空挡，皱着眉打量他身上的正装，“爹，你怎么还没睡。”亏他打电话之前还犹豫了半天。

    “马上睡了。”贺衍在后视镜里和唐虞对视了一眼，笑了笑，“没想到你今天回来。”

    “我不回来你是不是还不打算睡？”唐虞闭上了眼睛，“我看你是忘了雍正是怎么死的。”

    “回去就睡。”贺衍停下车，清浅地吻在他唇上。

    回到贺家，唐虞吃了粒止痛药，随便洗了洗就滚进了被窝。身边的枕头是空的，唐虞又忍不住皱眉。房间隔音很好，但他还是灵敏地听到隔壁隐约的电话声。

    贺衍打完电话进了主卧，看到儿子又卷着被子缩到一边去了，忍不住伸胳膊过去把人捞过来。

    “还不睡。”贺衍给他轻轻按摩太阳穴，“头还痛吗？”

    唐虞被按得舒服，撇了撇嘴，“你还说我，你明天不上班了？”

    贺衍给了他一个缱绻的吻，“睡吧。”

    不知是止痛药生效了，还是年轻人的身体恢复得快，亦或是家里的床睡得格外香——总之第二天早上唐虞就原地复活了，只觉得自己龙精虎猛，甚至小弟弟都可以多干几个回合。

    ——但是他还要考试。唐虞很遗憾地和亲爹吻别，走进了考场。

    林哲早早到了，看到唐虞愣了一下：“少年，你很精神啊。”

    唐虞挑了挑眉：“今天我乱杀。”

    理综和英语简直有如神助，唐虞甚至在物理和化学里发现了林哲押题相似度极高的几道题目，英语提前做完也认真检查，直到确定没有问题了，一抬头居然还剩半小时。

    唐虞在卷面上乱画着发呆，走了半天的神又回到了贺衍身上，这会儿头脑清醒，终于又觉出了昨晚他爹的不对劲儿。

    有什么工作是要瞒着他去谈的？

    唐虞下意识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发呆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等他深思，收卷铃声就响了。

    监考老师一路收卷过来，熟悉声音打断了唐虞的思路：“哟，还有闲心画画呢？”

    唐虞恍然抬头，居然是2班的英语老师，他自然地笑了下：“太无聊了。”

    “啧，你小子别太嚣张。”老师看了他一眼，点点他的卷子，“这可是周老师的脸面。”

    唐虞咧嘴一乐：“那必须漂亮。”

    唐虞从来不装没把握的逼。过了几天一模成绩出来了，周淼看着唐虞的卷子，又喜又愁，喜的是全校唯一的英语满分是她教出来的，愁的是这个英语满分的家伙刚害她被语文老师抱着哭诉了二十分钟。

    怎么会有人一模考试8？？

    语文老师匪夷所思，连周淼这个教英语的都尬住了。

    数学老师则是久违地吐槽他省步骤，说这小子老实了没几个月又开始犯贱。

    唐虞被叫到办公室，看着语文老师的脸色，也怪不好意思的：“对不起，老师，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天状态不好，脑子不清醒…”

    周淼戳着他的脑门儿恨声道：“我就不该批你的假！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考试，你是第一个！”

    “我没有——”唐虞冤死了，“淼姐，天地良心，我都洗干净了！”

    回到教室和卷子一起发下来的还有语文老师印的四篇范文，哦不，是三篇范文外加唐虞一个反面例子。

    语文老师面无表情地在课堂上表示一定要让大家欣赏欣赏唐老师的大作，高三沉闷教室里久违地洋溢起了欢乐的笑声：

    “牛逼！鱼，爷爷就服你！”

    “唐老师，唐大师！您的大作什么时候出下一章啊！”

    “鱼大，我反手就是一个追更～”

    唐虞懒得理，倒是偷偷把作文拍了发给了贺衍：

    【被公开处刑了】

    过了几分钟贺衍回复：【开放式结局？】

    唐虞嘴角微微翘起来一点，回他：

    【有后续】

    除了偶尔的一些小调剂，高三的日子继续紧锣密鼓的过着。班里有些竞赛生出去考试或者参加自招了，空了一些的教室也没有放松的氛围。

    谈檀最近忙得上火，林向宛一模成绩不理想，谈檀自己复习之余还要给小女朋友补习。

    林哲倒是一如既往不紧不慢，很有自己的节奏，完全没看出高四的心理压力，甚至还有闲心晚上叫了外卖在保安室蹭空调。

    唐虞有一次路过瞅了一眼，居然看到林哲和吴彬两个人聊地起兴，赵霆在旁边吃着饭默默听着。

    周末唐虞还是会回家，贺衍又回到了正常的工作节奏，性生活维持着一周一次的频率，但唐虞知道贺衍一直顾及着他要复习，从来没有吃得尽兴。

    孙若岚倒是经常和他网上聊天，最近这位新婚的嫂嫂在筹备一期亲情主题的展子，唐虞很遗憾地表示自己没有时间去帮忙，孙若岚很大方地说用不上他，到时候抽个周末和干爹来看展就好了。

    时间一晃到了四月，二模都考完了，唐虞想起来，问了句展子筹备得咋样了，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应。他随手翻了翻聊天记录，两人的聊天停留在上个月，上周唐虞拍了贺衍收到的咖啡礼盒说下次带给她，也没有回复。

    唐虞吃饭的时候跟贺衍提起了这件事，只当闲聊一带而过。谁知贺衍沉默了一会儿，说：“老爷子快不行了。”

    唐虞愣住了，一时忘了夹菜：“孙老…？”

    贺衍点点头：“孙若岚最近都在医院。”

    唐虞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若岚姐才结婚，孙老怎么就…”怎么就不行了呢？

    爷爷坐在轮椅上把宝贝孙女送上婚车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天明明面色红润目光矍铄，怎么看都能再活个三五年没问题。

    贺衍无声摇摇头。

    ……回光返照。

    唐虞忽然意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