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开学

    不收拾东西是不可能的,唐虞直接回了贺家。

    贺衍还在公司,午饭张芸完全按照唐虞的口味做的,比唐家精致的宴席好吃不知道多少,唐虞一时有些泪目了:“一想到开学就吃不到芸姨做的饭就不想上学了。”

    张芸被逗笑了:“你小子,说得好像你上学就不回来了一样,这还没上大学呢,上了大学不更回来得少了?”

    唐虞马上说:“那不行,那我不念了,让干爹养我。”

    张芸哭笑不得:“贺总听到要被你气晕哟。”

    说着不想开学,还是要开学。唐虞把暑假里新买的衣服和卷子打包了一个箱子,下午贺衍回来,开车把他送到了学校附近的公寓。

    唐虞把箱子往客厅一扔,瘫在沙发上。

    贺衍站在门口环顾四周,小小的公寓干净整洁,安排的钟点工一直都有来定期打扫。

    “站那干嘛?”唐虞歪了歪头,“你拖鞋在鞋柜里。”

    贺衍摇摇头:“我回去了。”

    唐虞马上站了起来:“回家?还是回公司?”

    贺衍看了他一眼,有什么区别吗。

    唐虞有些不舍:“爹,我…今晚能不能回家睡?”

    贺衍:“你想在哪睡就在哪睡。”

    贺衍的话没有一丝犹豫,唐虞心里一下子热了,忍不住扑过去抱了他一下,“那你换鞋啊,你坐会儿,等我收拾一下跟你回去。”

    贺衍稳稳接住这个用力过猛的拥抱,说:“好。”

    晚上在贺衍床上,唐虞翻来覆去睡不着。贺衍叹了口气,长臂一捞,连人带被子裹进怀里,轻声说:“再不睡,明天上课睡?”

    唐虞有些受不了这么近,每次贺衍突然的亲近都让他心脏战栗,条件反射缩了一下,转过身来和贺衍面对面,实话实说:“我一想到又一连好几天见不到你…我就烦。”

    贺衍垂在眼睫下的目光微暗,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你想回来,让王京去接你就是了。”

    唐虞忍不住得寸进尺:“我想让你接我。”

    贺衍:“那就我接。”

    唐虞:“那我要是天天都想回来呢?”

    贺衍顿了一下:“最好不要。”

    唐虞心里刚有点不舒服,就听贺衍说:“太远,你睡不够觉。”

    唐虞听了又开心,又忍不住唾弃自己的贪婪和敏感,翻了个身背对贺衍,闷在被子里说:“我就问一下,谁要天天回来,又不是小孩子了。”

    贺衍隔着被子抱着他。

    “或者,我可以去你那住。”

    唐虞愣住了,心脏剧烈地跳动。贺衍语气里的淡然和认真,是真的在做这个打算。

    鼻子微酸,脸颊却有些发烫。

    唐虞逼着自己冷静了一下,才哑着声音说:“爹你开什么玩笑…我这算家长陪读还是金屋藏娇啊。”

    “我没开玩笑。”贺衍不去计较小孩乱七八糟的措辞,“我本来在哪办公都是一样的,你那里公司还更近。就是张芸可能要多跑两趟了。”

    唐虞那公寓只有一间主卧一间客房,再腾不出房间给闲人住了。

    “还要换个锁。”贺衍思索了一下,“毕竟是唐文钧给你买的房子…要不干脆我在你们学校附近再买一套吧,大点的。”

    我操。唐虞人要傻了,赶紧转过身来,打断贺衍的思路:“爹,干爹!”

    贺衍:“?”

    “不用,真的。”唐虞已经从感动变成了哭笑不得,“我就开个玩笑…你偶尔过来住两天行,买新的就不用了,而且,我还要回来看百福啊。”

    唐虞心里忍不住感慨,还好自己不是那群没脑子的傻逼,不然照贺衍这要星星给月亮的架势,真是要无法无天了。

    “行,随你。”贺衍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大手揉了揉唐虞后脑勺,回归正题:“放心了?可以睡觉了不?”

    “睡睡睡!”唐虞啊了一声,裹着被子翻到一边去了。

    贺衍感到床边那一团被子起伏逐渐变得规律,终于没再掩饰沉郁的目光,在黑暗中紧紧凝视着唐虞,眼底的情绪幽深而复杂。

    “唐虞,你真没写?”

    英语课代表看着桌上一片狼藉,心情复杂。

    “写了。”唐虞又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卷子,扔到桌面上,和其他废纸堆在一起,“没写完。”

    “你好歹抄一下啊!”英语课代表是新转到一班来的,欲哭无泪。

    语文课代表也过来了:“啧啧…好惨,我忽然没有那么悲伤了。”唐虞的语文卷子不说写完没有,好歹还是整齐装订的。

    唐虞伸手从同桌桌洞里掏出订书机,把皱皱巴巴的卷子咔咔一订,放到课代表手上那一摞作业上面,安慰她:“你就这样收上去就行,老师找也不是找你。”

    课代表哭唧唧地走了。

    唐虞想起亲妈的威胁,给大红鲜艳且空瘪的新书包拍了个照随手发给了梅泠。

    新同桌是个娃娃脸,他趴在一旁小声问:“唐虞,你居然不写作业?”

    唐虞无语了:“我说了我只是没写完。”

    低头看消息,更加无语。

    梅小泠:【真好看!我眼光是不是很好?】

    唐虞:【…】

    梅小泠:【?】

    唐虞:【好,非常好】

    梅小泠:【/爱心/亲亲/】

    那边同桌看了一会儿书,又凑过来小声问:“你们1班老师是不是都很严厉?你不怕吗?”

    看样子也是别的班分进来的。

    一中明面上都是平行班,但实际上每年1班往的学生往是最前列的,高二升高三的期末考试更是明明白白的根据成绩调整分班。

    唐虞抽出一摞薄薄的A4纸翻看,懒洋洋道:“老师才不管。”

    “哦…”同桌探头看唐虞手里的语文资料,忍不住问,“这是你们老师给你们整理的资料吗?这些诗会考吗?我好像都没背过。”

    “不考。”唐虞耐着性子回答,“我自己想看。”

    “哦…”同桌点点头,脑袋滴溜溜开始看周边其他同学在做什么。

    1班的早自习乱中有序,背书做题的都有,大家都在努力学习。

    原本班里几个调皮捣蛋的,也因为成绩下滑被调走了,高三的氛围从开学第一天就紧张了起来。

    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英语课。

    周淼打扮得年轻时尚,站在讲台上拿出五分钟开了个简短的班会。

    “我就说两个事,首先,欢迎新加入1班的五位同学。”

    五个人一一站起来自我介绍了下,包括唐虞的新同桌,还有英语课代表。

    “欢迎!”谈檀带头猛地鼓掌,班级里响起热烈的掌声,夹杂着友好的笑声。

    周淼做了一个收的手势,笑着说:“好了,新同学可能还不太了解,我就再说一遍。在1班,老师不会逼着你学。要学不学,全靠自觉。”

    “我知道咱们班一直是最省心的,不然也不会让我来带了。高三最后一年,我相信你们都有自己的目标和计划,该努的力,该拼的命,就是这一年了。”

    唐虞刚打了一个哈欠,就听周淼在上面说:“第二件事,下周开学考,我希望某些看不起我布置的作业的同学,不要给我请你喝茶的理由。是不是啊,唐虞?”

    一群男生女生艰难忍笑。

    唐虞撇了撇嘴,假笑道:“我没有啊,淼姐您误会了。”

    周淼不理他,自顾翻开了卷子开始讲题。

    同桌又趴下来,小声说:“下周开学考啊!”

    “嗯啊。”唐虞翻开空白的卷子,一边听讲一边把题看了。

    一周眨眼就过去,周五下午最后一节,唐虞挑挑拣拣把数学卷子上一眼看不出答案的题写完,开始收拾书包。

    “唐虞,你要去哪啊?”同桌原本也在做题,眼神很好地凑过来。

    “回家。”唐虞打了个哈欠。

    “啊?今天还有晚自习呢。”

    “翘了。”

    “啊?那明后天补课你来不来?”

    就在这时,下课铃打响了。唐虞拎起书包冲出教室:“来什么来!”

    车里。

    “京哥,我干爹呢?”

    “贺总还在公司,这一周他都可忙了。”王京边开车边回答,“小少爷您今儿发消息的时候贺总刚开一个会,您下次早俩小时说,他就亲自来了。”

    “啊。”唐虞为王京如此的善解人意而感到了一丝尴尬,想了想反正都尴尬了,干脆直接说:“那把我送到他公司吧,我等他一起回去。”

    “好嘞。”

    到了公司,一位助理亲自把他迎了进去,端茶倒水:“小少爷有什么想吃的没?我给您安排。”

    “不用了,谢谢姐。”

    “哈哈哈小嘴儿真甜呢,不用叫姐,叫姨就行。”

    唐虞闻言端茶杯的手一顿,抬头看了眼这位“姨”。

    面生,应该是新来的。年轻漂亮,笑容甜美,看起来也就25,至多不超过28。

    “那怎么行。”唐虞喝了口茶,仰头冲助理笑了笑,“姐姐看起来也就和我二哥差不多大。”

    “是嘛。”女助理笑得更开心了,“饿不饿?贺总开会还要一会儿呢。”

    “饿死了。”唐虞伸了个懒腰,“我去你们食堂吃点儿吧,姐你能陪我一起吗?”

    “当然可以。”女助理笑着说,“走吧,我给小少爷带路。”

    去员工餐厅的路唐虞闭着眼就能走,但是他什么也没说,点头笑着道谢。

    “姐你是新来的吗?以前好像没见过啊。”

    唐虞拿起盘子夹面包片和沙拉,助理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是呀,能成为贺总的助理真是太幸运了。小少爷您还想吃什么?我让厨师给您做点热的吧。”

    此时正是饭点,不少员工在餐厅用餐,看到二人的身影,三五成群窃窃私语起来。

    “瞧瞧,新来的都知道舔唐小少爷有好处喽。”

    “真觉得把小的伺候好了就能上位了?做她的春秋大梦吧。”

    “要不是文姐跟着贺总去开会,能让她钻了空子?”

    “什么?不是文姐安排她接待小少爷的?”

    “谁知道呢,我是觉得文姐不至于这么没眼力见,看不出那些个龌龊心思。”

    员工的议论声很小,但是唐虞听得清清楚楚,女助理听不听得清就不好说了,她还在殷勤地为唐虞介绍餐厅今日菜品。

    “不用忙我,姐你不吃吗?”

    “啊,那我也一起吃吧!”

    女助理夹了一点蔬菜水果,矜持地在唐虞对面坐下。

    唐虞边吃边和女助理聊天,举止优雅谈吐风趣,在他的刻意引导下很快就把握了聊天节奏,女助理时而笑得花枝乱颤,时而忍不住对着俊俏的少年羞红了脸。

    贺衍结束会议走进餐厅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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