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白起以为自己都不太记得了。被践踏的士兵尸体,倾倒的房体,破碎的尸块,那是父亲,母亲,四周比血族还要卑劣恶心的侍女们,猩红的血池中,粘稠令人作呕的血液上倒影的麻不不仁行尸走肉的幼童。那些画面似乎如迷雾,总在潜意识中聚拢成一根无法躲避的突刺,然后又是一根,进而连绵起伏扎在回忆中,有时候这些刺又是困顿他的迷宫,让他目光沉寂如暗潭。他以为自己不记得,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有触动。
似乎只有那个医师,还把他当成孩童。
他们说:说你将是世间最强大的兵器,白起你是玄雍的利刃,你要保护你唯一的弟弟,这是白起存在的唯一意义。他不怀疑,也不排斥。与一个人血脉相连,至少让他还有活着的感觉。
可那医师却说:白起,你是你自己的刀锋,也是你自己的伤口,你是自己的起点,也是自己的归程。你是你的故乡,你是你的旅途,可你与你的世界一起掉进了血里。
医师伸出了手,却一触即离,将他堪堪拉出血池,却吝啬不愿多施舍半份的爱。
血的味道充斥在他所有的回忆中,很长时间,他只能闻到血的味道,那是黏糊糊的无法逃离的泥潭的味道,在血王宫里他花费了数年才能分辨出医师身上的味道。又是很多年后,在医师的房间里第一次清晰的闻到了桃花的香味,慢慢的,风的味道,季节的味道,他都感受到了。但这一切在医师粗暴的切断两人的联系后,又戛然而止。
白起醒的时候,他回味着梦里感受到的医师的味道,然后他低低的笑起来,低哑的声音渐渐放肆。真可爱,这般天真的医师!
他看不透虚伪的试验品,他也从未懂过那个半身光明半身阴影的秦王政。就这般还敢放肆的撩拨自己与嬴政。
总有一日,叫这善良愚蠢又冷酷的医师,必将让自己身陷囹吾永无自由。
这一日长安的雨很大,此刻的玄雍还在冬季,而长安已经快是初夏了。在西市边的房舍里,扁鹊几乎将手里的字条捏烂了。他只觉得烦闷,杨戬不辞而别,就留了个字条给他。这瓜娃子是存心气他吧?他想到生气处用手锤了下桌子,那桌子啪的就散给他看了。
扁鹊:……
金金:゜ロ゜
妲己:他郎君跑了耶…
"咳”扁鹊握拳放在嘴边掩饰性的咳了一下“那个,咬金大哥,我马上修好”
金金:随意随意!
话说完,扁鹊又没精打采的翻开自己药箱找工具。
妲己:喂,针头不能用来钉桌子
扁鹊:哦
妲己:你这是针灸的玩意啊喂,不是钉子!!?皿?
扁鹊:哦
妲己:啊啊,你要谋杀吗?这小绿瓶不是粘合剂!!!
扁鹊叹气,将东西收起来,坐在自己药箱上,撑着下巴发呆。
妲己偷偷的:金金,他郎君去哪儿?扁鹊爸爸被抛弃了好可怜
金金偷偷的:会不会外头有相好的了?
这天就聊死了啊喂!
你在哪里,灾难就降临在哪里!
杨戬听着脑子里一直重复的话语,那是过去的杨戬对未来的杨戬的警告,雨下得很大,他苦笑了一下,脸上说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他想着自己偷偷走了,扁鹊会生气吧?还是会拿着小绿瓶说:杨戬给爸爸等着,下次见面就喂你喝!
一辆马车从破开雨幕而来,突然见到路中间有个人,那车夫赶紧收住马绳,只是来不及,他赶紧斜拉缰绳险而又险的让马车偏了方向和杨戬擦身而过,好在马车没翻车,车夫心里气极了回头呸了一口:“作死鬼!”
这里是通向长安正宫的官路主街,雨下得大导致来往的车辆少了许多,可杨戬这般傻愣愣的在主街上,惊扰了不少路人。杨戬茫然的站在大街上,不知所往,不知何来。只要不连累扁鹊就好了。他想,就一会儿,再给我一点点时间,让我再想想他!
“喂!前面的高个子,你站在路中间是玩碰瓷吗?”一个金色双眸身材健朗,头发一丝不苟往后梳的男子大步过来:“你妨碍交通了。”他见杨戬一脸茫然,头疼的捏了捏山根:“跟本治安官走一趟。”
大概是命运吧!长安第一忠犬,也是第一强迫症的治安官找到了他未来的重案组成员之一。峡谷重案组的故事也将缓缓展开具体故事请搜“峡谷重案组”动画,第二季第三季很棒
西市这头,不过几日扁鹊就向程咬金和妲己辞行了,杨戬的出走让扁鹊原本放松一点的心情又骤然收紧了,他还要去寻找徐福,无论是找一个答案,还是其他什么,他心里都明白,这辈子他都无法放过自己,也不会放过徐福!
那就沿着血族的行踪出发吧!
已经离开长安走了两日的扁鹊无语转身:“妲己,别跟着我,我有事呢!”
“哎哟,扁鹊爸爸又发现了!”妲己拍手:“妲己想去看看世界呢,扁鹊爸爸也不想妲己被坏人抓走吧!”
扁*女儿奴*鹊:“……很危险的”语气已经不知不觉放温和了
“妲己一套,保护爸爸”妲己丢了个爱心给扁鹊,扁鹊便头晕脑胀的应了,我去,这可恶的入道者的技能!
逐鹿之地,玄雍皇宫,主殿侧殿的房间里有数不清的灯盏将暗夜驱逐,嬴政正俯身在案几边翻看着玄雍的地图,见白起进来,朝他示意。白起手上的利爪还未收起,瞳孔猩红,它盯着嬴政,好像那种打量该从哪个角度进攻的兽类一般。嬴政早已习惯他这般模样:“来的正好,相国想收了你全部的兵权,吾用玄雍城一部分禁军作为交换,现在开始白起继续跟在吾身边,玄雍城三分之一禁军可由你调动。”白起毫不在意。嬴政倒是笑了:“你怎么不问问在九原的兵力到了谁手里?”白起盯着嬴政:“除了嫪毐不做他人想。芈月不会坐看嫪毐一家独大。”嬴政道:“知吾非白起也!”他向白起伸出手来。
白起却站着不动:“白起要离开玄雍”
嬴政放下手中地图:“愚蠢!还未懂吾的用意么?你这脑子碰到医师就作了糊糊了么?”
白起抿唇,神色坚硬。
嬴政断然拒拒他:“没有时间任尔耍性,白起,宫内的血族,宫外之窥视,吾等还要踏平天下,让这天下尽归玄雍”这孤高的君王,用手指描绘泛黄的地图卷轴,似在对白起述说,又似在自言自语:“若天下皆为秦土,他又能逃到哪里去”白起瞳孔一缩抬头看他的王弟,嬴政却已转身传召近臣。
最终失控的兽交出了它的利爪,只是野兽而已,尚未失控的野兽,它戴上面具,裹上遮蔽全身的盔甲,一丝一毫皮肤也不显露出来。它站在了嬴政身后,就像一个普通的士兵一般。
第四十章 他是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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