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霜,落在那层层叠叠的叶与枝干上,偶尔有水流的波光闪过,跳入烛光闪耀的大楼,消失殆尽。
这不是他初见探花楼的园林,却是第一次在夜间漫步其中,只觉得周遭都被深深的寂寥所覆盖,他深陷其中,清爽而安逸。
在以前,青年也喜欢像这样,独自走在无人的郊野水岸,天底下只有他一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与天地同在,随风跨步、旋转、奔跑,捡一根树枝,挥舞着仰天高歌。然后回头一看,师傅就等在那路的尽头,他跑跳着回去,将新摘的果子送给师傅,随后便骑在师傅的脖子上,一同嬉笑,前往下一个过夜处。
一想到那过去的记忆,青年立刻浮出了怀念的笑,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跟潭水里的影子玩起了跳石子的游戏。
忽的,欢快的调子断了。
夜风吹起了水波,青年的耳捕捉到叶片摩擦的响动。他倏地跳起身,如出水鲤鱼一般向后跳去,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
“哗啦啦”的响动破空而来,几道铁链从暗处射出,击中了青年方才站立的岩石,登时溅起了石粉碎渣。
粗壮的铁链让青年心中一惊,一落地便往铁链袭来的反方向跑去,结果他还没跑上几步,前方的树丛里也传出了响动——那些人将他包围了。
“诸位既然冲着在下而来,何不堂堂正正地出面?为何还要耍这般不入流的手段?”
祝雪麟浑身紧绷,语气却意外地沉着。
“……”寂静充斥着这一片天地,有一阵夜风起落,惊起点点蝉鸣。
不愿现身吗?
祝雪麟不再犹豫,立刻逃离,与此同时,那几个跟蟒蛇似的铁链又一次颤动起来,晃动着再次朝祝雪麟袭来。
“轰!轰!轰!”
那铁链自四面八方而来,摇摆间封锁了星月,紧紧地追击礼服的青年,将沿途的园艺草木破坏得七零八落,泥土四溅,不难想象,当它们真正击中祝雪麟之时,少年会落得怎样凄惨的模样。
这是要下杀手嘛?!
祝雪麟咬住下唇,再一次跃上水潭的石子,抽出一根水中的竹竿,将追来的铁链尽数打入水中,溅起庞大的水花。
水幕一时朦胧,月色之下,执杖的青年宛若水仙一般立于高处,其遗世之姿,竟让那铁链失去了一瞬的敌意,而正是这一瞬的破绽,让青年找准机会,挥舞竹竿,挑起那些铁链,使之尽数缠于竿上,催动内力,让寒气沿着链条尽数传了过去。
“……!”
他的对手始料未及,竟未能做出任何防范,不多时,那些铁链就跟失去了生命一般垂软了下来。
寂静再一次笼罩了这片夜中的林园,祝雪麟紧紧地凝视着阴影处的黑暗,知道那些人还在那里,包围成网,伺机而动。
远处,探花楼的灯火还在那儿闪耀,背后,是沉睡于夜色的陵城——只能往外跑了吗?还是说,城外也有他们的人?
说到底,他们到底是谁?“行者”?但“行者”早已经表明了友好的态度,他们不可能针对自己。
那会是谁?
祝雪麟思绪之间,前方的阴影突然动了。就见七八个戴着黑沙斗笠的移步上前,无声无息,将水潭包围,倒映出如鬼魅一般的影子。
一声急促的笛音自远方而来,穿透空气,打碎了寂静的僵持。
跑。
祝雪麟没再犹豫,转身踏水而去,斗笠人捡起各自的铁链纷纷跟上,不断扰乱着祝雪麟的脚步,成功赶在青年翻越围墙之前再次包围了他。
没有立刻出手,目的果然还是要抓住他嘛?
祝雪麟凝重地扫视那一帮怪人,正犹豫着要不要顺从他们以求自保,突然一阵细微的破风声传入耳中,围墙处的三个斗笠人曲下膝盖,闷哼跪地。
“这里!”清脆的女声自墙上而来,便看见一个灰袍蒙面的女人站在围墙上,扭头就朝外边跑去。祝雪麟没有犹豫,横杖扫起一阵扬土,也不管有没有迷到斗笠人的眼,立刻朝女子离开的方向飞去。
几个斗笠人似乎还要追上,却被一个低沉的女声喝令在了原地:
“不用追。”
“?”前去追击的几个人立刻收住了脚步,疑惑地看向了中间的头领,“为何?那人可是——”
“一切都在陛下的意料之中。”头领没再多说什么,领着众人再一次消逝在阴影之中。本欲追击的几个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听从指挥跟上了队伍。
祝雪麟见身后没人追上来,不敢松懈,时刻戒备着周围的阴影,生怕会有人会在路上埋伏。
他跟着女子在陵城的街头巷尾穿行,直到她领着自己进了一处荒芜的院落,这才停下脚步。
“你是谁?”祝雪麟并未因为女子救下自己而放松警惕,“为何要救我?”
女子没有立刻回答祝雪麟的问题,只是朝他微微一笑,拿出一张面具套在了头上。
看着眼前面容和蔼的老妇,祝雪麟忍不住惊讶出声:“是你?!”
“是我。”唐母用年迈沙哑的声音回答了一句,随后又摘下面具,露出了年轻的面孔和声音,“你不必担忧,救你只是路过,顺手为之。”
“顺手……?”祝雪麟愣了片刻,脑中快速播了一遍方才发生的事情,并抓住了那一瞬的重点。
笛声?
他记得,阿柳公子与那探花楼的护卫之间,便是以那种笛声为暗号的,而阿柳公子手里握有大量的《天行诀》残页,正是“行者”们的目标——
祝雪麟浑身一个激灵,焦急道:“你们把阿柳公子怎么了?”
“不要那么紧张,我说过,我们不是敌人……”
自称“唐母”的女子正说着,突然听到有哨声自夜色传来,便把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圆哨以作回应。
回应完远处的同伙,唐母再次对祝雪麟露出温笑,道:“你的朋友很安全,我们已经顺利接到他了。”
“接到?”祝雪麟敏锐地捕捉到了唐母说辞,心中有了数,“你们……说好了的?为什么?”
“我赶时间,你要想知道,便跟我一起。反正你现在也没必要去其他地方,不是吗?”
唐母说着看向探花楼的方向,祝雪麟想到那些不知名的斗笠人,心有不安。
他其实是想回去看看,因为他有些担心单哉,也不知那些危险的家伙有没有盯上单大哥。不过,单大哥有“仙术”护体,身边还有那冒充镖师的混蛋,应该是没事的。
因此,出于对慕思柳的担忧,祝雪麟还是犹豫地答应了唐母,施展轻功跟上了她的步伐。
唐母肯定没有看上去那么年轻,她的功力深不可测,轻功也是炉火纯青,即使她刻意放慢了步伐,祝雪麟也必须使用全力才能跟上。
“那个,唐母……阁下?”
“不习惯的话便叫我唐夫人吧。”
“好,唐夫人。”祝雪麟恭敬了语气,“请问,阿柳公子与诸位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前阵子还听说,你们与陶家并不对付,以为你们是想对阿柳公子不利。但听您的说法,你们和阿柳公子似乎早就站到一边儿了??”
“相差不多。我们想要他手里的残页,而那小儿想要摆脱陶氏,这才有了这一笔交易——当然,他若是愿意与我们同行,自然就最好了。”
所以,这不是绑架,而是阿柳公子的自导自演嘛?也不知道单大哥知不知情,他会担心的吧?
“对了,唐夫人。”祝雪麟继续问道,“前日夜里,你与我说的那些话……行者为何偏偏要找上我?”
“嗯……”唐母负手在屋顶间跳跃,思索了片刻,道,“最初盯上你,只是因为我们的后生觉得你厉害,想要与你比较高下。”
“唔……”好像确有其事。不过祝雪麟当初并不知道他们就是“行者”,只觉得是习武的同辈,这才兴致冲冲地接下了挑战……
“年轻人好斗,血气旺,几次挑战失败后便留下了执念,日夜修炼,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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