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尺度

    进入九月，天空澄碧，和风送暖，余迟下班后，开了一小时车到江子铭家接小白。

    小白是一条梗犬串，陈杨捡到它时伤痕累累，瘦骨如柴，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接回家时胆小，陈杨说话声大点都能蹦起来蹿进沙发底，但很能吃，养了一段日子活泼起来。

    现在体型没变，倒是肥了一圈，一见余迟就兴奋地围着他转圈。

    余迟弯身，摸摸小白脑袋，对江子铭说:“这段时间麻烦你了，我今天把小白带走。”

    江子铭走过来，靠着酒柜:“这还客气。”

    “这次去法国多久？”余迟问。

    江子铭道:“出差五天，再去S市考察一个项目，等回来调岗，以后每周能休息两天。”

    见他谈起出差神色自若，余迟一想明了，对他说:“那得提前恭喜你，回来是处长。”

    江子铭是顶尖Alpha，跟余迟是发小，从小玩到大。江子铭脑子很好，在B大念完法学，保了加州的硕博连读。毕业江子铭进海关局，在基层锻炼两年，吃不少苦，不过累积了经验，往上走得就快。

    “恭喜什么，头衔罢了。”江子铭说了一句。

    余迟笑了笑。

    “晚上去吃个饭吧。”江子铭说。

    “下次吧。”余迟站起来说，“我得把小白带回家。”

    江子铭犹豫了几秒问，“陈杨现在如何？”

    余迟道:“好很多，前不久销假在家办公。”

    他声调轻松，不似先前提起这事千愁万绪，江子铭以为痊愈了，说:“记忆也……”

    余迟道:“需要时间。”

    江子铭微不可闻地叹气，当初几个朋友知道余迟跟陈杨交往，都不太看好，现在变成这样更觉不合适。原本要跟余迟提那事，见他心情不错，也不再提。

    晚上余迟到家，已经七点。

    陈杨坐在阳台看，这部案件一般，着重于两个男人如何通过查案加深感情，剧情漏洞百出，倒是不可描述的部分尺度大。

    陈杨看得专注，没留意开门声响，余迟慢慢地走到他身后，问:“这么好看吗？”

    陈杨吓一跳，见余迟眼睛看着书，一把合起，但脸上还是闷热，好似偷看黄色小刊被抓现行，尴尬不已道:“你走路都不带声吗？”

    余迟莞尔:“我喊你没答应，以为你睡着了，过来看看。”

    “我没睡着。”陈杨放下书，从椅子上跳下来，“你说把小白接回来了，它呢？”

    一直安静的小白听到陈杨叫它，汪地叫一声，火箭炮似的扑过去。

    “唉！”余迟飞速捡起狗绳，往后拽了一下，“别激动。”

    小白尾巴摇个不停，开心到飞，陈杨揉揉它身上的蓬松毛发，小白哈哧哈哧地抬起脑袋，舔陈杨的手指。

    余迟:“看来很想你。”

    “真的。”陈杨心情颇好，他在记事本里看过关于小白的部分，现在见到小白，他就记起了，他说小白:“你胖了，在别人家很开心吧。”

    小白讨好地蹭他，这狗太热情了，陈杨打心眼里喜欢小动物，伸手抱起小白，突然碰到它右后肢的一截硬物，不像狗子身体的部分。

    陈杨面露担忧，抬头问余迟:“这是？”

    “机械肢。”余迟看向他，“它当时伤得严重，右后肢骨头断裂，而且断裂处碎了，不植入机械肢，无法行走。”

    陈杨问:“有副作用吗？”

    “可能老的时候，小白其他腿不能动了，这条腿还能。”

    “那也是老了以后，重要的是它现在没事。”

    余迟微露一笑。

    机械肢可以植入体内，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日常行走跑动没问题，这是技师水平进步的提高。不过费用高昂，普通人负担不起，有的会买机器狗的零部件进行设计。

    陈杨逗了会儿小白，直起腰，站起来问:“你吃过饭了吗？”

    余迟说:“没有。”

    陈杨有点紧张:“我做了寿司，留了一份给你，要吃吗？”

    余迟眉梢微挑，看着陈杨，很快道:“好。”

    陈杨走进厨房，洗了手，把冰箱里的寿司拿出来，有两个丑丑的散了，他捏起来吃了，跟来的小白望着他。

    陈杨说:“这个你不能吃。”

    小白哼了哼。

    陈杨把寿司端到客厅。

    余迟说:“这是你做的？”

    陈杨道:“当然，卖的做成我这样，店家要倒闭了。”

    余迟尝了一个，说:“好吃。”

    陈杨翻出他带回来的狗粮，倒给小白，道:“你不用勉强，肯定不如餐厅味道好。”

    余迟说:“你做的跟卖的不一样，我喜欢。”

    陈杨乐在心里，嘴上却说:“你是想骗我做一辈子饭。”

    余迟道:“是啊。”

    陈杨抬起头，对上余迟的目光，他眼里掺杂着陈杨不懂的思绪，明明不懂，却让他心跳如鼓，只能垂眼避开。

    这种时候……

    陈杨无比怀念过去的自己，那时的自己肯定能处理好这种状况，不会造成冷场。

    但他现在都快成冷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