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佛坐在木雕长椅上,手中捧着一份密信。
火漆尚未完全冷却,字迹乾净利落,但她读完後,却久久没有动作。
他将信纸叠起,敲在膝上,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终於动手了。」
身旁副手不解问道:
「什麽?」
他并未回答,而是缓缓起身,走向书架後方的一面镜子。
那里藏着他的情报网总册,密记所有官员、贵族、侍从的忠诚与动摇。
他翻开一页,笔锋如剑,迅速写下:
「三王子·情绪失控·背景动摇·发言过激」
然後在旁标注一行字:「攻心可破」
「他们不会大声选边,但他们会在夜里把信塞进不同的门缝里。」
深夜,王都西区一间书坊後院,一位披着白狐大氅的贵族悄悄现身。
他是赫森子爵——议会中少数中立派的旧家族。
他低声对书坊主说:
「给你那位失名的朋友带句话——冬宴後,东境的运粮路会出现一次预期外的延迟。」
「还有这是无糖香梨酒」
书坊主轻笑,接过密信,恭敬地说:
「卡尔殿下会明白,您选择的时机,极好。」
赫森微微颔首,转身离去,身影融入夜sE中。
他心中知道:他不站在卡尔这边,就等着被另一边吞下。
另一边
王g0ng北塔,三王子的私人军官会议厅。
指挥官亚里斯单膝跪地,额贴寒地石砖。
「殿下,我愿出兵东境、封锁粮道,只要您一句令下。」
三王子站在火盆前,低头看着他,冷冷问:
「你怎麽证明你不会和其他人一样,等风向改变就转身?」
亚里斯抬起头,眼中满是决绝:
「因为我今夜就能给您第一份忠诚。」
他双手呈上一份密信:
「是赫森子爵派人联络卡尔的证据。」
三王子笑了,笑意冷得像刀:
「很好。」
王后诞辰宴。
烛火辉煌,琉璃高杯中满是橘红酒Ye,贵族们衣香鬓影,谈笑风生。
但每一次举杯前,都是眼神的交锋。
一位年轻男爵问旁人:
「最近那位雪中来客真是风头无两啊,不知谁会被风吹倒?」
语气轻巧,眼中却满是试探。
对面的伯爵夫人抿唇一笑:
「有风的地方,未必是风暴,也许只是……要换人做主了。」
笑声此起彼落,仿佛什麽都没发生。
但所有人心知肚明:王位之争,已经不是浅藏的问题,而是整个旧权秩序的动摇。
北境冬霜之地,拉斯塔尔领地,百年不变的石墙军营。
冰雾中,旗帜翻飞。训练场上,士兵步伐整齐,剑盾如铁。
拉斯塔尔侯爵立於高台之上,身披战袍,鹰眼盯着远方。
他身旁的副官低声问道:
「大人,这些年我们未曾应召王命……如今若站错边,恐遭削封之祸。」
侯爵沉声回答:
「王命若明,我自当服从。可若那王命来自一个将我长子推向墓x的人……我宁愿听听另一个被遗忘之子的声音。」
他伸手,亲自在一封火漆信上盖下战纹印记,信上落款正是:
卡尔·塞维
——
东境港城玛雷,倚海之都,金货与粮舟之交会地。
玛格丽雅夫人坐於深红天鹅绒椅上,手中翻阅一封信。
银边信纸,字迹端正,语气如寒刃划心:
「若夫人愿助我以粮与港,我必以新纪元还你封地之尊。」
她轻声一笑,将信收入袖中,低声对管家说:
「东境十城中,已有七位领主的货船在问我今年粮路走哪一条。你知道那代表什麽?」
管家低头回道:
「代表他们已经准备好,跟随一位新的中心。」
她起身走向书架,从後方暗柜中取出一面密封的家徽金章——
原属王后派系的封章。
她抛给管家:
「送去给卡尔殿下。就说——玛格丽雅这一局,押他。」
收到信的那天
玛格丽雅夫人坐在窗边的书房,手中还残留昨夜书信的余热。
身後的nV侍低声说:
「夫人,您要的东境报税卷宗……以及,一封……未署正式寄件章的信件。」
她眉头微皱,手一伸,接过那封信。
信纸并不厚,纸封乾净,没有纹章,却有一抹古老的红蜡,像是从某个早该消失的年代捡回来的。
她拆开信封——
第一眼,是署名。
残王之子。
她手指一顿,眼底震惊一闪而过。
这……早该在二十年前的族谱中被删除。
她喃喃低语:
「不……他应该Si了……那年……」
她翻开信件,手中微颤。纸上的字迹端正、沉稳,不像一个野心者,倒像一个王者的自白。
她不是一位容易动摇的人——东境的冷海与丧夫的政治婚姻,早已磨出她沉着、寡言、如冰刃般锋利的气质。
但当她展开那封信时,却第一次感受到一种几近被命运b视的颤抖。
卡尔的这封信,不只是请求军粮或结盟,而是一封「王子从幽暗中对世界伸手的宣言」。
他没有直接表明身世,却用一句话让她瞬间明白——他是那个被所有人遗忘、却还活着的孩子。
玛格丽雅手紧握信纸,长久没有说话。
她望向窗外的雪,记忆如波浪翻涌。
她记得那年的雪夜——国王与侍nV的不堪之事被王后发现、那孩子、预言、王城三日无喧、封锁所有记录。
她记得族谱被重新抄写,孩子的名字与生辰被涂去,只留下一笔红墨与一句话:
「第三子………已亡。」
但她如今知道,那个孩子没Si。那个该被埋葬的影子,如今回来了。
而且,他不是来寻亲。
他是带着野心与恨意而来。带着冷静、策略、与一种近乎残酷的目标感。
她一时分不清,心中的颤抖来自震惊,还是——一种深层的共鸣。
因为她懂得那种活在灰烬与家徽背後的Y影感,懂得什麽叫做:
「被历史抛弃,却不甘Si亡。」
她合上信,低声对nV侍说:
「备车。我要去家庙取旧印。」
nV侍一怔:
「夫人……现在?」
她眼神清冷如水,语气却前所未有地肯定:
「王国开始变了。我要确保——我站在故事开始的地方。」
王都·旧议会书室
风雪掠过石窗,烛火摇曳如剑。
卡尔独坐书桌前,身前摊开的,是整个王国的手绘战略地图。
地图上,染红的,是他已经掌握的区域;染灰的,是未决的中立势力;而染金的,是王座与尚未动摇的权威。
他轻按指尖,从东境划至北境,低声自语:
「东境的粮道与港权,足以饿Si一场短暂的战争。
北境的铁血侯爵若肯真正出兵,我的剑就能划进王城正门。」
他的语气平静,不带情绪,
像在思考怎麽分配秋季收获,而不是设计一次Zb1an。
艾佛走进来,为他添酒,低声道:
「您赢了一半。」
卡尔却没有动作,只静静地望着地图最中央的王都徽印,声音如冰:
「不。我只是证明了一件事——那些所谓的忠诚与传承,原来可以用更清晰的利益换取。」
「他们不是背叛王室。他们只是选择了更有机会存活的王。」
他取下一枚银sE棋子,丢入酒杯。
酒面微颤,像血一样溅开。
「三王子太急了。他一直以为我在偷,从没想过——我是在等他自己失控。」
「他想证明我是怪物,但自己先疯了。」
艾佛轻笑:
「您的忍耐,是他的刽子手。」
卡尔走向窗边,看着远处g0ng灯闪烁的高塔——那是王的寝殿。
他低声说:
「他至今都没有记起还有我这个儿子。」
「但无妨。我不再需要他承认。」
他转身,眼神如同结霜的夜锋:
「我只要他看着我坐上那个他守了一生的椅子——
然後明白,是他亲手把我从王室赶出,才让我成了现在的样子。」
卡尔重新坐下,提笔在地图上划下一笔——正对着王城的心脏。
艾佛问他:
「您想夺回的是什麽?王座?名字?还是——怜悯?」
卡尔望着那枚笔尖所指的地方,沉默良久。
终於,他低声说:
「是不被C控的命运是证明一件事——我不是那个你们可以丢掉就忘了的人。」
「可以行动了,艾佛。」
第十三章: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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