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喜欢你，喜欢我

    放学，两人坐在摇摇晃晃的公车上，许宥澍看着单字卡，张景熙则望着窗外，对许宥澍说：「你看外面，万圣节才刚过，店家都摆上圣诞节的装饰了。」

    「毕竟圣诞节充满商机，全都是商人的计谋。」

    「你超没情调。」张景熙瞪了他一眼。

    「你希望我带着情调和你讨论浪漫的圣诞节吗？」许宥澍说着，表情却没一丝波澜，依然看着他的单字卡，「别说圣诞节了，我们每天都一起过，好像不需要在哪个节日大肆庆祝。」

    「说得好像我们是情侣一样。」张景熙吐槽完，内心却被他无心的回应澈底占据──幸好她回应的时候没有结巴，也幸好她看起来没有很慌张……所以说，为什麽许宥澍要这麽回应？又是她挖洞给他跳了吗？

    「确实。」简短的两个字，她实在无法听出情绪。

    「你根本不把我当nV孩子看吧？」当张景熙将内心的咕哝，在不经过大脑的情况下说出口时，她才意识到，这才是挖洞给自己跳。

    许宥澍的目光总算落在她身上。

    他们四目相觑，张景熙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麽慢过。一秒好似被拉成了一分钟，「哐咚」的心跳声，犹如巨响，震耳yu聋。

    「为什麽不会把你当nV孩子看？你觉得，我不可能喜欢你吗？」

    「……啊？不、不是……你可能把我当什麽怪疯子，或者觉得我们已经像家人一样，不管是男是nV，好像都没什麽差别。」张景熙脑袋一片空白，心里想什麽，就把什麽说出口。

    就算是没写作业被抓包，她也不曾这麽紧张地和许宥澍说话。

    「你确实疯疯癫癫的，对我来说，也跟家人一样要好。」

    ……要好吗？她难得听见许宥澍说他们的关系好。

    虽然这件事情，算是他们冷静下来思考都心知肚明的，可他们从不会轻易表明，除了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更多的是觉得别扭。

    张景熙也不是笨蛋，知道许宥澍真心把自己当作朋友。虽然很Ai打她的小报告，但几乎都是为了她好，哪怕有时候她根本不想领情也一样。

    「但那不妨碍我喜欢你。」

    咦？许宥澍说什麽？她有听错吗？

    「到站了，下车。」

    他的脸颊没有红晕，耳根子也没泛红，看起来毫不羞涩，仍是那副酷酷的一号表情，完全不像是对人告白该有的样子──至少，在张景熙的认知里，不应该是这样子。

    她跟在许宥澍身後下车。望着b自己还高的身躯，张景熙依稀记得，幼稚园她b他还高、常常拿身高取笑他，国小追平了，许宥澍没说什麽，她倒是在意得很……而现在，那个一直以来都在自己身旁的臭P孩，已经b自己高大许多，是个快要成年的男孩子了。

    啊，她也一直把许宥澍当作是家人一样。虽然总是打打闹闹，但如果许宥澍忽然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她估计会觉得很空虚，在好几个夜里偷哭吧？

    但是，对一个人如此在意又上心，就算是「喜欢」吗？

    「许宥澍，你喜欢我？」

    她知道，如果今天没听到回答，肯定会彻夜未眠。

    走在她前面的许宥澍停下脚步旋过身，望着她的双眸。

    「喜欢你很奇怪吗？还是，会让你感到不舒服？」

    「呃……不是！没有！应该说，我从不觉得你喜欢我。」所以感到不舒服或觉得困扰什麽的根本不存在，因为她根本没发现！这也完全没有预兆！

    「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语落，许宥澍的表情总算有些变化，也不知道是路灯的关系，还是感到害羞了，看起来和蔼许多，「看来我藏得很好。」

    「……你就不怕我拒绝你吗？」

    没想到，他接下来的回答，才是真正让张景熙睡不着觉的罪魁祸首。

    「我从没妄想，你也会喜欢我。」

    不是，等等！他为什麽会这麽想，还直接断言？

    正当张景熙要开口时，张母也恰好回家，见两个孩子站在屋外，便催促他们进屋：「外面很冷，要聊天就进去聊，别站在这吹冷风呀！」

    许宥澍见到张母，露出浅浅的微笑，礼貌又客气，「我要回家了，阿姨快带着张景熙进去休息吧。」

    「今天不来吃晚饭吗？」

    他摇了摇头，「我爸妈今晚会回来说，说要到外面吃，谢谢阿姨。」

    「这样啊，那也好，跟他们吃顿大餐再回来。」

    「是说，阿姨。」许宥澍的目光，再也没放到她身上，「最近我有点忙，可能暂时没办法帮景熙补习了，等我把手边的事情忙到一个段落，会继续督促景熙功课的。」

    「唉呦！没事没事！自己的事要紧！再说了，读书是得自动自发的事情，怎麽能让别人推着前进？张景熙得自己认真点。」张母说着，拍了拍张景熙的肩膀，先是对着许宥澍笑眯眯说道，又小心翼翼地压低嗓音问：「不过你们应该不是吵架吧？」

    张母见张景熙始终一句话都没说，敏锐地读出不寻常的气氛。

    「没有，我们没吵架。」

    「哪里没有？我们天天都在吵架。」张景熙说完话，又恢复原本朝气蓬B0的模样，拉着张母的手喊着：「老妈！我好饿又好冷，我们快进去吃饭啦！」

    「谁叫你今天那麽晚起床又忘了带便当！那宥澍啊，我先带景熙进屋了，你也快回家，顺便跟你爸妈说，张叔叔买了他们Ai喝的梅酒，想喝的时候随时都能过来。」

    於是，他们在家门口分开。

    张景熙不明白，为什麽许宥澍在告白完後决定停掉家教。是因为觉得自己一定会被拒绝，所以想躲起来吗？还是觉得他们之间已经变得尴尬不已，回不到从前了？明明是他先告白的……为什麽躲着的人也是他？

    但在咒骂许宥澍是胆小鬼之前，她最该做的，是厘清自己的心意。

    她其实对恋Ai没有什麽憧憬，也没好好思考过自己的理想型，可是如果要与一个人相Ai并交往，她认为一定要足够了解彼此，也不能瞒着天大的秘密──光是这一点，就让她卡关了。

    就算退一百万步来看，又就算她也喜欢许宥澍，现在的她，也不敢告诉对方自己在网路上用着另一个名字当实况主。

    这不是什麽不见光的事，她甚至以自己拥有许多粉丝、被许多人喜Ai而骄傲，但是她仍没有勇气，将这件事情告诉身边亲近的朋友与家人。

    ──为什麽不好好读书？身为学生不好好读书，就只是为了Ga0这个？

    ──这赚不了什麽钱！收入不稳定就算了，要是之後过气了怎麽办？

    ──你就不能做点正常的事吗？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要玩多久？

    就怕自己真心喜欢的事情不被理解，她还不想告诉任何人。

    至少，要再多争取一点更「实际」的成绩，例如已经有颇多的积蓄，或是确定事业稳定了，她才会考虑透漏给别人知道。

    对张景熙来说，梦想就是她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