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 傍晚我们到了普玉县,这里白色方块居民房依缓山而建,正对着远处的

    傍晚我们到了普玉县,这里白色方块居民房依缓山而建,正对着远处的高山。今天天气晴朗,金色的光辉照在灰色的雪山上,确实威严神圣得压人想匍匐前往。

    波仁和仓琼忙碌地去准备搬运行李的牦牛、还有干粮等物资,殷勤程度在我意料之外。白飞和董潇潇两人兴冲冲地去拍东西了。

    我收拾一切后,爬到顶上,这里是个寺庙,二郎在我的肩膀上蜷成一团,暖风似太阳的呼吸,吹着我的头发,我的眼珠也蒙上一层暖意。

    远方雪山尽收眼里,可以看到顶上的雪被风吹起来,如同一张张轻薄的金白纱,掀开了我脑海中的那一张如远山水墨的容颜。

    越想忘记的东西越如钉子钉上的画框,牢牢地扎根在脑海中,看山是她,看水是她,看什么都是她。这次除了救姑妈,也许我也是去杀死自己念想的。

    云朵遮住了夕阳,风往脖子里钻,凉了肩膀。我裹紧自己,二郎也把它的尾巴往我脖子一绕,我的唇微微勾起,感受它绒毛的微暖。

    “这里好美啊!”

    是董潇潇的声音。

    二郎隐下。

    我转身面无表情地经过他们,空气如浆糊般沉默稠浊,擦肩而过的时候,董潇潇还是忍不住叫住了我,“李憩姐。”

    我没理她,直接走下去。

    她追上来,说:“李憩姐,其实我只是想去采集一些素材而已,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她拿出手机,追着我说:“我现在马上删除,你看。”

    我瞟了一眼,她摁下了“确定”的删除选项,虽然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备份,但是我对她的印象还是缓和了一点。

    白飞在上面说:“潇潇,太阳又出来了,你快上来。等下就落山了。”

    “来啦!”董潇潇一边应着他走上去,一边回头对我说:“李憩姐,仓琼说他们做了牛肉火锅,让我带口信来叫你回去的,吃了就可以出发了。我们俩……就不去了哈。”

    我点点头,接着呼出了一口气。走着台阶下去的路上,路过一群背着箩筐回来的穿曲巴装的藏族妇女们,后面还跟着同样背箩筐的穿风衣的旅客,估计是来“淘金”的,所谓金子就是冬虫夏草,一克贵如金,不过这个季节几乎没有可采摘的虫草了吧,现在“淘金”更多发挥着旅游体验项目的功能。

    突然,我眼睛猛地一睁,在队伍中的那个人也看到了我——是高佬。我和他都停下来,人潮过后,就剩我们俩了。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在见到他,他憔悴了很多,眼睛都是红血丝,这阵子过得并不好,他背着箩筐,想对我说什么话,又支吾不出。

    我上去,问他:“你来做什么。”

    “如你所见,来摘虫草呗。”他抖着身后的框,箩筐的细嗦声小得几乎听不见,看来没有多少收获。

    我要信他的话就有鬼了,“你在这里的话,琮那些人都来了?”

    “哈哈哈他们,我现在没了念想,当初说就算没捉到妖鹤,只要去了便给钱,结果我不仅什么都没有,还赔了个弟弟。”

    说到垂耳男,他的眼睛眯起来危险地看着我,说:“你和她关系匪浅啊,要不是我让二弟和你好行事而避开,估计也死了。”

    “住嘴!”我血气往脸上涌。

    “哈哈哈害臊?要什么紧,二弟已经死了……啧啧啧,当时她把你抱走的样子看起来可不是普通关系,你年轻美貌,连妖鹤都被你勾引了,现在她也在这里吗?叫她出来,我和她决一死战。”他挠着自己的头发,上面有几根棕色枯草。

    以前的都是假象,我不打算和他多说,“算了吧,对上她,你想死?”

    “哈哈哈活都活不下去了,赌一把又怎么样,没钱真让人难受,我会找到她的,你们两个都给我等着。”说完,越过我,跑着追队伍去了。

    我往下走,越想越不对,他会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他早就来到这里了,比我早知道仙鹤所在。摘虫草可能也是依此寻找仙鹤踪迹而已。那么,真如他所说,琮没来吗?

    我想着想着,来到了仓琼家门口,这里挤满了人,仓琼和波仁夫妻两应对着他们的寒暄。我听不懂方言,可能是关心祝福和一路平安之类的吧,他们还递上一包包耗牛干和各种礼品,仓琼手忙脚乱地收着,白如贝壳般的牙齿一直在暗蓝色的暮色中闪耀。

    他们夫妻两在这里还挺受人欢迎的,可当我瞥到波仁时,看到他笑着的脸肌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笑得太久了,也可能是,勉强笑得太久了。

    我一过去,仓琼眼睛一亮,便拨开人群,拉着我的手进来,然后跟大家说了几句话后,他们就慢慢地散了。

    我说:“真热闹啊。”

    “嗯嗯,快进来吧,牛肉也好了,我阿妈特地跑到城里的市场买了卷心菜、小白菜回来。吃了这顿,接下来就风餐露宿了。”

    进去后,牛肉香就飘过来了,身体暖和了很多。仓琼的阿妈因为年纪已大,身形很小,脸颊黝黑,皱纹浮上来不少了,她小小的眼睛因为看不清东西而总是眯着,为我们忙前忙后,吃东西专心吃,不曾说过什么话,最多叫我们多吃点。

    波仁心情不太好,也没怎么说话。仓琼本来很开朗地劝导他,后来也被他弄得不开心了。

    然后我就在这尴尬的氛围中和并不多话的仓琼阿妈鸡同鸭讲地强聊着(她并不太懂汉语)。

    我看了送过来的礼品,有牛鞭、酒还有一些佛像,虽然叫不上名,但总有孩童环绕其旁。

    仓琼和波仁虽然容貌依旧超然众人,但也四十多了,没有见他们提自己孩子的事情,我也不敢问,看来这是他们内心的伤疤。我想要么是孩子夭折了,要么是没有过。

    晚上不宜出行,我们等明天再出发。

    吃完牛肉锅后,我浑身暖洋洋地躺进了被窝,但隔壁声音很大,我翻来覆去很难入睡,仿佛在对今天的祝福泄愤似的,波仁和仓琼的喘息声响了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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