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贰 牌坊到正门还有一段距离，脩无枫叫我把鞋脱下，原来有个木桥被水给

    牌坊到正门还有一段距离，脩无枫叫我把鞋脱下，原来有个木桥被水给淹没了，人走上去。水能没到脚踝。

    “小憩，我给你抹点鹤泪，等一下好看见一些不能显形的鬼。”

    鹤，我听了这么多，自然知道脩无枫原身是一只鹤，我问：“这是你的眼泪吗？”

    脩无枫一边帮我抹，一边笑，“不是，只是普通的仙鹤泪，上面也有卖。鹤眼能捕捉到人眼捕捉不了的光线，这些光线一般有所谓的魂魄和怨气两种，还可以看到比较弱的无法显形的鬼魂。人涂了仙鹤的眼泪，就能够暂时拥有阴阳眼。”

    “那你的眼泪也会有这种功能吗？”

    “我看到的和它们不一样。”

    “为什么会不一样？”

    “因为我比较特别。”

    “特别厉害！是不是？”我猜肯定是这样的。

    “算是吧。”脩无枫的语气很平淡，“有机会给你看看我眼中的世界。”

    我的头猫下来蹭蹭她的手臂，“不看啦。”不想看到她伤心得掉流泪，就像去看望她的狐狸朋友的时候那样。

    “都行。”

    我们走过正门，有个戴斗笠的驼背老头伸着三米长的竹竿拦住我们，竹竿稳稳当当，像是另一头也有人在接住一样。

    脩无枫给了他一张毛爷爷，驼背老头把竹竿丢下，赶紧接过，一边对着太阳一边跳着。

    我们俩顺利进入了，我问：“他们也要现在的钱啊。”

    “当然了，不停生产出来的只有现在的东西，那能买现在东西的只有现在的钱了，这里的通货除了金银珠宝，只有人民币了。听说以前有个老外闯入这里，看到各种神奇的东西，叫得跟猴儿一样，想拿美元买东西，但卖家都不认。最后只能像桃花源中出来一样，什么都没有带走。”

    “哼，老外还想带走我们的东西，没门。”

    我们走上台阶，台阶两边就有叫卖的摊主了，有常见的，比如说草鞋、鱼竿和油纸伞等。也有不常见的，像是都成青铜色的古董摊，还有干蝾螈干龟甲之类的干货摊。

    前者的卖家就吆喝得厉害，相比之下，后者就非常沉默，有些还戴面罩或者宽大的帽檐，把面目隐藏起来。

    虽然物件古古怪怪，但是没有聚乙烯的世界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啊！

    脩无枫拉着我在一个摊前站定，摊主是个黑色的透明的影子，看起来是弱鬼，要是没有鹤泪我就看不见他了。

    摊主在前面铺了个青灰色的布，上面只是摆了刀和刀鞘。那是一把刀刃是黑色的牛皮短刀，约两个手掌般长，黑色仔细一看，刀面竟然是活的，像是有星空在里面闪耀一样。

    脩无枫说：“这是弑神刀，可以斩鬼。”

    “我想要。”

    “去吧。”

    我把金子银子拿出来，摊主摇头。

    两颗大大的夜明珠，摇头。

    一套精美瓷器茶具，摇头。

    “啊，他都不要。”我失望地说。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活化石。”

    我总算见识到了，不过，“这把刀根本不能拿凡品相抵嘛。”

    “不一定，要不然他不会来这里摆摊的。”

    因为刚刚拿出来的钱物太多，引得摊主们纷纷来围观，回过神来时，已经围成一圈了。

    我把背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推过去，说：“都给你。”

    有个围观的摊主摇摇头说，“有人比你拿出来的还多，他都不要，要不然也不会成为我们鬼市的活化石。”

    “是呀是呀！”

    在摊主们的赞同声中，一只黑色半透明的手伸出来，在我推过来的金银珠宝中，夹起一根普通的木釵，木釵是双飞燕状，他拿起来仔细地端详着。

    但我对这东西根本没印象，它像是凭空出现在我包里的，我回想了下，只能是我在水下捡到的后随便塞进来的。可是这个木釵是木头哎，居然没有腐朽。

    突然，我想到了那个敲我肩膀的骷髅，不会就是他塞进来的吧。这可是天助我也啊。

    活化石会不会复活离开就在此一举了，他端详来端详去，最终还是摇摇头。我和周围的摊主都发出了失望的叹息声！

    但这时一旁的脩无枫从背包拿出刚刚的白玉酒壶，众人吸一口冷气，代表着他们都想要。

    脩无枫把它拿给摊主。摊主挠着小脑袋看了看酒壶，点点头，其他摊主发出嫉妒的叹声。摊主把刀给脩无枫后就消失了。

    我失望地拿起木釵说：“我还以为能成呢。”

    “我跟你换。”脩无枫把弑神刀递给我。

    我犹豫着。

    “你不是想要吗？”

    “因为我突然想到这根钗子是那个鬼给我的，他可能要我拿回去给他娘子吧。我不能当成自己的物品一样换来换去。你也不是真想要这钗子，对吧。”

    我们双眼对上，风轻轻拂过。

    “不哦，我是真想得到它。小憩，你会给我的，对吧。”

    我有点难过，把钗子给了她，得到刀。

    之后我们继续往上逛，我发现有个像土豆墩一样的妖怪一直在看着我，我看了它摊上的货物，是几个带红塞的瓷瓶，估计是药丸什么的吧，反正也不懂是什么东西。

    我不安地捉着脩无枫的手，她回头，狭长凤眼瞥向那个土豆怪，眼睛微微眯起，然后说：“别怕，估计是看你长得好看。”我愣了一下，嘴角就不可控制地咧上来了。

    但我再回头时，那土豆墩脸上好像流下泪水了。我以为我眼花，正想仔细看时，一个拐角，就到了别的街巷，这里和刚刚随地摆摊之处不同，都是宽大的门店。

    脩无枫带我进入一个牌匾写着“解忧堂”的店铺，这里四壁都是药格子，房顶镂空，太阳直下一条光柱照在下面的水池上。水面微微摇动，反射的金斑也在我们身上摇曳。

    脩无枫说，“往池子丢钱，就能买药了。丢的水声越响，越容易买到，你能把人鱼丹买出来吗。”

    “那让我试试。”我丢了一个银元进入，银光入水，声如轻鼓，我说：“我想买人鱼丹。”

    没有动静，我回头问脩无枫，“人鱼丹很贵吗？”脩无枫看了看水池，说：“这个得看情况。”

    我又想扔一个，这时水面出着泡泡，一个青丝及腰的裸身男子冒着上半身出来了，他的身上长满绿鳞，头发遮住半张脸，他的脸棱角有好几对，是个长得很奇怪的男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的样子，他半只眼睛慵懒地翻看了我们一眼。

    “自从鬼市飘到海上来，就基本没什么生意，但是要是有生意啊，来的人都不一般。”他从池里猛地翻身而起，水花如珠帘一样让人眼迷乱。我用手挡住水，再看时，竟发现男人长着一条如蜥蜴般粗壮的尾巴。

    他半伏着身子，拖着水渍来到脩无枫面前，隔着一手臂的距离，开始嗅。脩无枫抱胸冷静地看着他。

    “你可真不一般啊。”

    “之前这里不是个女蜥蜴吗？”脩无枫问。

    “啊，你来过啊，那是我妹妹，被我吃了。”

    啊？我没听错吧，我吓得下巴大张。

    “不要太在意，反正我不会吃你们的。”

    说完，他嘶地吐了下舌头，琥珀色的眼珠转向脩无枫，“你们只能庆幸我老了，而且我也看开了，不贪心。”

    我赶紧挡在脩无枫前面，“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二郎。”我让二郎探出头来，它转着头凶狠地叫了一声，又被我给揪回去了。我怕它会捣乱，只敢让它露一个头吓唬人家。

    “哟！开了天眼的猫，惹不起惹不起……”

    不错，还是有用的。谢天谢地，这个蜥蜴男终于把挂在房柱上的汉服给穿上了，腰也直起来，尾巴收回去，变成一个正常的人类男子模样。

    “不好意思，刚刚是我的午饭时间，海下来了十几条虎鲨，我进食太兴奋了，然后就露出原型了，那边的人类小姑娘肯定不适应吧。”

    他手掌在上，食指勾起来指向我。他的脸映着绿色的鳞片看着白绿白绿的，完全就是国产恐怖片的既视感。

    我赶紧大声说：“我们是来买人鱼丹的，刚刚的一个银元够不够？”

    他手掌翻开，正是那个银元。

    “够，买一袋人鱼丹都没问题。但问题是人鱼丹没货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没货了。”脩无枫说。

    “我们这鬼市在海面上飘了差不多十年了，要是有人过来，第一件事就是买人鱼丹。但你要知道，人鱼丹的货源都是从陆地来的，很难补充的。”

    我惊讶地说：“啊？我还以为人鱼丹都是海里生产出来的。”

    “哈哈哈，小妹妹你想什么呢？海里的生物在水里呼吸自得，怎么会需要这种东西呢？你们不是有本书叫围城吗？城里的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就是这个道理。这东西都是陆地上的人做出来的。”

    “别处说不定还有。”我说。

    “哈哈哈，他们都是从我这里拿货，我没有，他们更加没有了。你们可以去找找看。”

    “老板，我们至少需要两颗。”脩无枫说。

    蜥蜴老板吐了个舌头，“也罢，看你是活久见的份上，我可以给你别的东西。这东西可比人鱼丹好用一百倍，但是你知道，这里是鬼市，是要有交换的。”

    “你想要什么。”

    蜥蜴老板的头冠猛地长出来，他贪婪的眼睛盯着脩无枫，说：“我想要你的一根手指啊，不过分吧。”

    “你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我激动地说。

    “不过分。”

    随机一个东西旋转着飞向蜥蜴老板，他接住，赫然是一根小指，我捂住嘴巴。蜥蜴老板的舌头马上卷起来收进去了，他嚼得脆里脆气的，然后喉咙一拱，吞了下去。

    “东西呢？”脩无枫问。

    蜥蜴老板眯着眼看了看脩无枫，便四肢张开，再次跳入水中。我赶紧过去看脩无枫，她的手背在后面，“你！你真的割了一个手指头？”

    她点头，然后眼神坚定地说：“不用担心，没事的。”我就心安下来了。

    蜥蜴老板跳上来，像磕了药一样兴奋得上窜下跳，“仙鹤肉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然后猛地跳下，他的后爪在地面印出印子，这才看清他手里拿了个冰块，里面冰着一个小木箱，他用金锤砸开冰块，打开木箱，里面有两个一模一样胭脂盒般大小的宝箱。他打开其中一个，其中静静躺着一个深蓝色的药丸。

    “这是人鱼丸升级版，鲨丸。人鱼丸仅仅能在水中活命，而这个鲨丸就能提高你的各项体能让你能在水中杀人了。另外赠送一个秘密，最近是同一伙人在买人鱼丸。”

    “了解，那都包起来吧。”脩无枫说。

    “唉～不行。一个药丸换一根手指。你还想要一颗就再给我一根手指。”

    “你不要太过分！”我锤桌。

    “可以。”脩无枫又毫不犹豫地给出第二根，我根本来不及阻止，蜥蜴怪又吃了。这些他更像是疯了一样，开始恢复半个形态，四肢爬上整个药盒子墙，刮出一个又一个大而长的爪印。一时间木屑纷飞，抓刮音如同魔音，令人不堪忍耐。

    突然他跳到脩无枫身上，把她压下。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笨！本来我还怕打不过你，现在好了，我能完全吃了你！”

    “二郎二郎！”二郎现身，但是却悠闲地坐下来了。真是靠不住！我上去把弑神刀插入蜥蜴肩膀上，竟如插水中，完全无感，但我因为我还没适应手感，被蜥蜴怪一甩手，我就被打到柱子上了，感觉五脏六肺都乱窜了，痛得我完全站不起来。

    蜥蜴怪完全现出原形，竟然和在岛上看到的红冠巨蜥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它的皮肤像石块，体形更大。它长着嘴大吼着，正想把脩无枫的头给咬下时。突然身体一缩，似乎一阵剧痛，让他倒地。

    脩无枫摆脱束缚后，过来把我扶起来，我看到她的手指都还在，只是上面有点血而已。

    “那他吃的是啥？”

    “我的手指，”见我疑惑，她又说：“只不过我恢复得更快。”

    巨蜥怪翻滚着，艰难地变回半个人影，我看到他身上开始布满了紫痕。这情景似曾相识。

    巨蜥艰难地伸出手，指向脩无枫，“你……骗我！”然后身体的紫痕完全包住他，一会就没动静了，二郎上去吃他刚冒出的怨气和魂魄。

    而脩无枫叫我拿那两个鲨丸，然后她三步两步地爬上柜墙，双脚踩着柜子，手抓着抽屉手柄，鼻子嗅了一下，然后拉开左手边的小抽屉，把全部它拉出来，倒入挎包里。

    然后跳下来，拉着我的手，说：“快走！”

    我一边跑一边问：“怎么了？”

    “我们把卖家杀了，这鬼市要我们入一百零八层地域了。”脩无枫轻快地说。

    “可是明明就是他欺负人在先。”

    “对于鬼市来说，纳税人是他，不是我们。”

    “啊？鬼市还有纳税啊？”

    “世间很多道理都是一样的。”

    我往后看，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白色高帽的人来追我们了。他们的脸被帽子遮住了，根本看不清，所以他们看起来都一个样。我和脩无枫跑到一处断桥上，下面就是海。

    脩无枫说：“抱紧我。”

    我八爪鱼般抱紧了她。

    于是我俩就从断桥上掉下去。

    我的头被她的手护着。

    两个人扑通一声掉入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