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梦起

    太极宫,暮色起。

    大黎天子宋樊济坐在廊下,他面前是一局棋,棋面厮杀难舍难分,他犹豫数时才落下一子,可对面却极快应下,一子扭转乾坤,手指棋子悬而不决,终觉应对无力,他将棋子丢回棋篓。

    “不下了。”

    对面坐着个女子,青丝高梳,鬓边缀了两朵琉璃花,眉间描花钿,朱唇若花,一身胭脂红纱绣金叶的儒裙,描绘女子明艳,偏眉眼清冷,这红色竟都是染上一份静来。

    “陛下心乱了。”

    女子放下棋子,也未曾执于这局棋,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淡然开口。

    宋樊济顿了一下,眼中似聚了万种情愫,可却都化作沉默。

    他将目光从女子身上移开,又毫不犹豫的承认:“是。”

    女子想了想,将杯子放下,目光沉静而温和:“听说时少卿回京身边跟了个姑娘。”

    “姑娘?那个破了容州梨花案的女道长?”宋樊济看了她一眼:“听文衡说,那女子姓柳。”

    “世上姓柳之人如过江之鲫。”女子又端起了茶杯,意有所指:“可不是人人都是先生。”

    宋樊济哈哈笑了两声,笑意却未不达眼底,状似无意问道:“不用先见见吗,万一是……你舍得?”

    女子唇角上扬,显出一点嘲意:“无论是与不是,能替陛下分忧,都是她的荣幸。”

    宋樊济对这个回答,似是并不满意,他站起身,转身离开,五步之后,却又停住,语气如常:“既然如此,此事便由秋梧做主吧。”

    那个被唤作秋梧的女子,看着手下已定生死的残局,淡淡应道:“好。”

    千代灵招招手:“圆圆,将盒子拿上来。”

    一粉衣宫婢依言呈上一圆木盒子,食盒共两层,一层放了两碟点心,除了六只荷花形的面点,还有芙蓉花并圆胖的糯米团子,才掀开盒子,便能嗅到清甜味道。

    时玉书从门外走进,身后跟着个灰衣小厮,呈上三碗碎冰甜汤,又低着头退出。

    柳简捏了只团子咬了一口,唇齿皆是清甜香气,得空又饮了甜汤,极舒服眯了眼睛,后才问道:“公主可是算着时辰来的?还是等了一会了?”

    千代灵喝了半口甜汤:“早前便派人在城门守着了,谁知你们回得这样迟,这日头都快落下了。”

    她向一旁伺候的宫婢挥了挥手,见着无人才道:“听闻时卿归来,是陛下亲传的急令?”

    时玉书未隐下:“先前与公主分别,便往江南,后接了陛下之召,才匆匆赶回。”

    “一路可顺?”

    “得公主挂念,有惊无险。”时玉书斟酌一番:“此次急召之因,公主可知一二?”

    千代灵面上犯起难色:“今日所来,正是为此。”

    柳简闻言不由放下吃食,抬头看她。

    她这厢停了动作,千代灵倒是不紧不慢捏了块点心咬了半口。

    “陛下做了一个梦。”

    她吃下剩下的一半,又喝两口甜汤,终于在柳简想催促她之前再次开口:“梦到了先生……先生名唤柳淮。”

    柳简眼神一动,思及时玉书在此,忙低了头,借由吃点心掩饰自己心中所思所想。

    千代灵不察,继续道:“柳淮已故去多年,那时道长应还年幼,或是不晓她,她虽身为女子,却是我大黎第一谋臣,位居十贤阁之首,可惜江山平定之后,她忽逢重疾,香魂归天。”

    “她与陛下,如师如友。”

    五月十五日,月圆,天子独眠,柳淮入梦。

    二人对坐太极宫前听雪廊,指点江山朝局,把酒言欢。

    酒尽兴了,柳淮化鹤飞去。

    时玉书道:“可是此梦有关其他,否则仅是梦及故人,怎需公主走这一趟?”

    千代灵赞叹点头,道:“陛下醒来,本是畅快,可太极殿的听雪廊下,倒了一壶酒,两个杯盏,俨然正是梦中醉酒残局。”

    柳简微惊:“梦中酒局,醒后仍存?”

    千代灵点点头:“正是呢。”她咬了一口点心:“宫中出了些等怪异之事,还是陛下亲遇,若叫旁人知晓,必是要人心惶惶,所以陛下一直瞒着,想来便是要等时卿回来再查的。”

    柳简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吃着点心,片刻后才询道:“既然陛下一直瞒着,公主又是如何知晓的?”

    千代灵拍了下桌子:“陛下可是我皇兄,与我是何等的关系……”见时、柳二人皆是怀疑之色,她摸了摸鼻子,露出些尴尬神色:“其实……是秋梧先生说与我听的。她常陪着陛下下棋,想来是闲谈时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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